清朝大学士祁寯藻与兰州

祁寯藻（1793年—1866年），山西寿阳人，乾隆五十八年生于北京，字叔颖，又字淳甫，后改字实甫，号观斋，卒谥文端。一生历仕嘉庆、道光、咸丰、同治四朝，官至军机处、体仁阁大学士，是清朝中后期一位股肱之臣，也是儒家传统士大夫的典型代表。一生作诗近3000首，著有《谷曼谷九亭集》三十二卷、《谷曼谷九亭后集》二十卷。提倡朴学，延纳寒士，著有《说文解字系传校勘记》及对《三国志·魏书》的批注考证。关心农业生产，著有《马首农言》。时人秦缃业在《祁文端公神道碑铭并序》中称祁寯藻“蔚为一代儒宗”，可谓名符其实。祁公与兰州有不解之缘，生平两度至兰州，留下诗数十首，或描写兰州特有风物，或借景抒发个人感情，或回忆彼时彼人，是有关兰州的不可多得的文字资料。

一来兰州，两年熏陶。嘉庆十六年祁寯藻十九岁，第一次应会试，不第。先前父祁韵士因嘉庆九年亏铜案被发往伊犁，是年获释旋里，时任陕甘总督的那彦成邀请祁韵士主讲兰山书院，因而是年秋祁公随父至兰。那彦成，字韶九，号绎堂，满洲正白旗人，大学士阿桂孙，卒谥文毅。乾隆五十四年进士，与祁韵士同朝为官，亦为好友。在兰两载，祁寯藻跟随父亲、那彦成读书学习，“先君命读《史记》、《汉书》，始学为古文，绎堂先生授余作字用笔法。”（《观斋行年自记》）且“书院故多藏书，乃以其暇研精经史，纵览诸子百家。”（秦缃业《祁文端公神道碑铭并序》）重阳佳节登兰州望河楼，作诗一首，借眼前寥廓恢宏之景抒发一己青云之志，将内心慷慨豪迈之情直接表现出来。《九日兰州城上望河楼登高》：昆仑虚接大荒西，极目长空尽处低。飞鸟似从银汉落，浮桥真与彩虹齐。凉天佳节酬尊酒，落日边城静鼓鼙。不用登临更搔首，青云已蹑谢公梯。嘉庆十八年九月，祁寯藻随父回老家寿阳。嘉庆十九年(1814年)，祁寯藻第二次参加会试，中进士二甲第三名，年仅二十二岁。不得不说，此次兰州之行对祁公的科考有不可忽视的重要影响。

父祁韵士于嘉慶二十年去世，祁公守制期间睹物思人，不时会涌现出有关父亲与兰州的回忆，著有金城四忆诗。对兰州望河楼、灌园、五泉山、兰山书院都有吟咏。《望河楼》将兰州一河两山的城市特色以及黄河边上的二十四艘铁锁桥呈现出来，颇具画面感。“危楼峨峨压金城，城下黄河如带横。两山夹水水倒立，苍茫直走东南倾。不知人间风浪恶，落日凭栏望寥廓。二十四艘铁锁桥，西来天马扬金镳。”《灌园》则描写田园风光以及因地制宜的水轮。“屋下流水屋上山，柳阴亭子疏篱环。园丁种蔬绿畦径，杂花生树鸣禽闲。曲折如入秦人洞，辛勤不藉汉阴甕。用力既少成功多，城外机轮能挽河。园倚北城，城外设水轮，挽河水灌溉，民田多受其利。”《五泉山》一诗除写高耸青翠的山外，亦描述了泉水名称的由来。“龙尾山高高插天，银河倒落山之巅。喷珠漱玉满林壑，万家瑶草耕春烟地产烟草。骠姚鞭石石髓裂，流水千年声尚咽。相传霍骠姚击匈奴至皋兰山下，以鞭抽地而泉出。城南修禊人在无，袖中尚有飞泉图。”兰山书院是甘肃最大的一所省立书院，在今兰州市秦安路兰州三中校园内。该书院在明代是肃王的园林红花园。清雍正二年(1724年)，甘肃巡抚卢询捐养廉银，辟红花园为正业书院，置射圃，立坊表。雍正十三年(1735年)，甘肃巡抚许容奉旨将其改建为省立兰山书院。此后一百二十年中，经过乾隆三十年(1765年)陕甘总督杨应琚、乾隆五十年(1785年)陕甘总督福康安、嘉庆二十五年(1820年)陕甘总督长龄、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陕甘总督恩特亨额、光绪元年(1875年)陕甘总督左宗棠等五次修建，兰山书院成为规模宏大的官方书院。《兰山书院》一诗描写了陇右学子积极求学及祁韵士、那彦成的师德功绩。“陇西自古多奇才，群山磊落川潆洄。筹边节度真爱士，贱子亦复担簦来。当时龙门声价重，九郡诸生习絃诵。绎堂知府振兴书院，捐俸增给诸生膏火，远郡毕至。东门祖帐一朝归，至今楷模西河违。先君子主讲兰山两年，别后诸生感教泽，制‘西河楷模’额，悬于讲堂。”

二来兰州，公务之行。道光二十九年十月，祁公受命赴甘肃查办甘省官员岷州知州陈昌言禀诘上司陕甘总督布彦泰赃私一案，于十一月底达兰州，时祁公年五十七岁，距年少随父至兰已隔将近四十年。因公事重游旧地，颇有感触。“四十年来人事异，白云变幻如苍狗”，在自订年谱《观斋行年自记》中，祁公的心境可见一斑，“忆嘉庆辛未岁，侍先大夫读书兰州督署两年，署后园曰‘灌园’，上接北城有望河楼。黄河以二十四艘为桥，盖赵充国治桥道以制西域遗制也。每岁九日登高，那文毅与幕客燕集吟咏。四十年来风景如昨，书院同学犹有存者，不胜今昔之感也。”再来兰州，对五泉山、二十四艘河桥亦有唱咏。《行馆晓坐》：落枕寒声想佩环，五泉泉水绕城湾。晓来何事鈎簾坐，贪看东南一角山。皋兰山在城南五里，有五泉：曰甘露、曰掬月、曰摩子、曰蒙、曰惠，又有瀑布东西岩。《河桥》：万里昆仑水，西来此一桥。造舟仍古制，题柱尚前朝。枕席师能过，羌戎气不骄。凭栏正清晏，犹忆霍嫖姚。城西北镇远门外浮桥，明洪武初以巨舟二十四维之铁柱。河冻则拆，冰泮复建。赵充国图上方略，治桥道以制西域，从枕席上过师，则桥之由来远矣。(载《皋兰县志》)北嶺千重雪，长河一夜冰。彩虹藏不见，银汉聚而升。冻岂滹沱河，寒英积石凝。蛰雷何处伏，吾意转兢兢。（注：滹沱河，发源于山西省繁峙县泰戏山孤山村一带。）而承载了更多回忆的兰山书院，再次出现在诗人笔下，往日的师生、同学情谊仿佛历历在目。“忆从先君子，讲学涖兹土。维时文毅公，礼贤躬握吐。公曰吾得师，如工示规矩。士曰师之教，如木就斤斧。文艺乃余力，菑畬惟训诂。经义与治事，二者兼实取。……两载获三益，芝兰幸与伍。俞君邦之彦，结交深肺腑。终为济时才，遗爱满江浒。马君亦腾上，时论归尺五。出为神明宰，有子今接武。落落诸同学，文行悉可数。为儒各著书，作吏传治谱。”

由以上简略陈述可见，对兰州而言，祁寯藻虽是他乡之客，然青年时期在兰州的人生经历对他产生了重要的影响。时人秦缃业认为“公之殖学稽古，蔚为一代儒宗，实基乎此。”（秦缃业《祁文端公神道碑铭并序》）近代文学家陈衍认为“祁文端为道咸间钜公工诗者，素讲朴学，故根底深厚，非徒事吟咏者所能骤及。”这与祁寯藻在兰山书院受父亲以训诂为本的教育是有密切联系的。清代窦镇《国朝书画家全录》认为祁寯藻“与许乃普、陈孚恩、赵光为四书家”，从“绎堂先生授余作字用笔法”可知，祁寯藻在书法方面的造诣是离不开那彦成的。同时从其诗歌中不难看出祁公对兰州的拳拳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