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重镇兰州的工业文明之路

讲述人：杨楠本土历史文化研究者

兰州制造局厂房

兰州是西北工业重镇。兰州的工业发展大体有三个时期，发轫于左宗棠时期的机器局、织呢局；兴起于抗战时期；腾飞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共和国一五计划时期。

今天，就让我们聆听那些不曾远去的工业故事！

1兰州造，水平镇住俄国人

甘肃工业的发展，要从左宗棠说起。左宗棠是晚清重臣，军事家、政治家、湘军著名将领，洋务派代表人物之一。

早在镇压太平天国的时候，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等人就意识到了西方近代化武器的重要作用，曾组建常胜军、常捷军等装备洋枪的军队。随着认识的深入，筹划设立制造局，成为时代的选择。一方面，他们意识到西方武器的先进性能；另一方面，也从“师夷长技以制夷”的目的出发，不想受制于人。

左宗棠在同治八年(1869年)正月三十日给清廷的上书中说，陕甘各军所需要的军火军装，数量巨大，从上海采办价格昂贵路途遥远，他计划设立西安机器局，招募浙江工匠，自造洋枪、铜帽、开花子等。后来，机器局搬迁到了甘肃兰州，这就是西北近代工业的基础——兰州机器制造局。

兰州制造局的成立，开创了兰州近代工业生产的新纪元，也为中国近代工业文明点燃了一束火炬。具体负责兰州制造局的是一个叫赖长的广东人。赖长，字云亭，他兴趣广泛，左宗棠兴建福州船政局时，赖长在福州的才干颇得左大人赏识，因而成为兰州制造局总办的最佳人选。

同治十一年(1872年)六月间，陕甘总督左宗棠奏准调赖长到甘肃主持兰州制造局。赖长于同治十一年(1872年)年底到达兰州，掌管兰州制造局。他是兰州制造局的奠基人，制造局的第一任行政长官。

坐落在兰州城南的兰州制造局，共有厂房10多间，购进德国造的6英尺车床和手摇钻等机器。主要工匠都是从浙江、福建、广东招募来的。兰州制造局的任务是生产兵器，培训使用兵器的士兵。

当时，赖长指导工匠制造多种枪炮，最得意的产品，一种是仿造德国七响后膛和后膛进子螺丝大炮；同时，改造了中国老式武器。左宗棠写信给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信中说：兰州制造局能自造铜引、铜帽、大小开花子，能仿造德国螺丝大炮及七响枪。

光绪元年(1875年)五月二十三日，俄国使节索思诺夫斯基一行来甘参观，在兰州制造局看到中国所造的大洋炮和小车轮炮、三脚劈山炮时，兰州造让索氏目瞪口呆。

2织呢局，首个国货工厂

1877年，左宗棠在兰州筹备设立的兰州织呢局，是中国第一所机制国货工厂。

当时，赖长在兰州制造了一个水轮机，用羊毛制造呢子。左宗棠计划在甘肃大力禁烟，种植棉花，为农民增加收益。由此，左宗棠有了引进西方设备，用西北的棉花、羊毛织布织呢的设想。

不过，由于兰州地处西北内陆，交通不便，仅仅运输机器设备的时间就长达八个月。机器由泰来商行从德国海运到上海，然后逆长江而上，再经过汉口抵达陕西。最后用大木车运到兰州。整个投入白银估计约二十万两。

光绪六年(1880)八月十二日开工，有纱锭1080枚，毛织机20台，染机全套，24匹和32匹马力蒸汽机各一座，具有清毛、烘毛、漂染等机器。厂房230余间，占地20余亩,工厂颇具规模。选调了一批聪明能干的勇丁到织呢局当学徒学习，目的是以后成为匠师。而这个厂也是一个小型的，带有培育人才的工厂。当时，德国技师11人，华工学徒174人。左宗棠的目的是仿制、学习，先用小机器试验，以后再用大机器。

左宗棠不为眼前利益，只为长远打算。左宗棠认为：“今日之学徒，皆异时匠师之选……以中华所产羊毛，就中华织成呢片普销内地，甘人自享其利，而衣褐远被各省。”

甘肃制呢总局的建成是我国近代工业发展史上的一件大事，它是我国历史上第一家毛纺厂，也是整个亚洲的两个织呢厂之一，比李鸿章在上海开办的我国第一家棉纺厂还要早几年，也是我国历史上第一家中外合作工厂，在近代中国乃至亚洲工业史上具有重要意义。

最后，再说一点：兰州织呢局创设时间，要比日本1878年开设的毛纺织工业还早一年。

3抗战时期，兰州盛行铁工厂

左宗棠创建的机器局、织呢局为甘肃工业发展起了一个好头，为西北打开近代化的大门。可惜的是，随着西北战事的结束，左宗棠的调走，也由于成本技术等原因，机器局、织呢局很快就沉寂了。

机器局半死不活，织呢局最终被左宗棠的继任者谭钟麟裁撤，前后不足五年时光。据说，曾有把这套设备迁移到南京的打算。后来，因路途遥远而不了了之。

抗战时期，东南沿海地区沦陷，大批有识之士撤退西北，兰州作为大后方为数不多的省会城市，也容纳了大批人才，同时还有一批从东南沿海迁移来的工矿企业。

在一本《兰州调查》的书中记载，到抗战结束，兰州工业发展迅速，成就不小。该调查资料显示，抗战前，兰州仅仅是内陆的一个古老都市，除了一些民营的手工业外，仅仅有一些公办的小型翻砂厂及织呢厂、机器厂等机器工业。抗战爆发后，官僚资本及民族资本部分内移。甘肃工业获得了空前的发展机会，特别是兰州一地，公私工厂就达五十多家，各种手工业四百余家。

这是兰州工业突飞猛进的一个阶段。同时，其他的建筑、运输业也迅速发展。兰州一改过去的旧面貌，成为一个现代化的都市，城市规模仅次于西安。可惜抗战结束后，随着东南人士东撤，兰州经济逐渐衰落。

即便如此，上世纪四十年代末，兰州的工厂还有不少。不过，这个时候，由兰州制造局发展而来的甘肃机器厂，就显得很落后了。当年，亚洲一流军事制造企业到这时只能苟延残喘，机器严重老化，原料缺乏，仅能装配机器零件生产手榴弹、大刀、马鞍、行军锅等，不能制造完整的机器了。职工仅有130多人。在左宗棠时期，这里可是能生产亚洲一流的大炮。

不过民营资本还是不少。不少厂子名字一看就是东南沿海迁移而来的，如上海机器厂、豫陇铁工厂，还有金胜铁工厂、兰新铁工厂、济华铁工厂、文利铁工厂、和纪铁工厂、新生机器厂。这些铁工厂规模都不大，工人多的七八十人，少的二三十人。林林总总，兰州工业企业有四十多家。

兰州工业从最初机器制造局到抗战的铁工厂，显然是在后退。新中国成立后，一五计划中兰州工业迎来了腾飞，真正向一个工业重镇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