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古籍修复:残卷故纸间“恢复”旧时光
工作中的袁玉斌
袁玉斌进行古籍修复工作
古籍修复技艺是第四批甘肃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之一。
壹
镊子在指尖轻捻着,游走于残损的宣纸,纸屑被层层揭起。90后甘肃省工艺美术大师袁玉斌坐在大方桌的正中间,埋头伏案。
他一边轻轻拨弄着桌案上泛黄的纸页,一边用毛笔蘸上浆糊,粘补书页上的缺损部分。
在他的巧手慢工之下,一张“病入膏肓”的清代地契十几分钟后“焕发新生”。
贰
袁玉斌大学期间的专业本来学的是艺术设计,后来有机缘参加了一期古籍修复培训班,得到古籍修复大家师有宽先生的点拨。
初窥门径后,他爱上了这门寂寞的事业,也像他尊敬的师长一样,日复一日静坐屏息,在残卷故纸里“恢复”旧时光。
有人说,古籍修复师,是一群比大熊猫还要稀少珍贵的人。2006年,全国的古籍修复人才不足100人,而且人员大多集中在北京、上海、南京等发达城市,西北由于地理位置及各方面条件限制,修复人员匮乏。也是从那时开始,我国启动了第三次古籍修复人才的培养。2018年兰州资源环境职业技术学院增设古籍保护与修复课程,在人才培养上弥补了地域上的空缺。
即便是古籍修复这样的技术性工作,也需要具备一定的人文素养和文学积淀,才能更好地理解所从事的工作。“古籍修复是活性保护,要留得住更要用得上,要坐得住冷板凳也要在应用中检验效果。”
这些实践经验第一时间袁玉斌都应用到了教学中。
叁
案台上,一页破损不堪的拓片,一碗打稀的糨糊,锥子、镊子、棕刷等工具整齐排开。袁玉斌屏息凝神,手持毛笔,粘连破洞处。
有的古书脆化严重,脆得掉渣;有的则被虫蛀了几百个孔;还有的,酸化得厉害,变色发黄。袁玉斌说,修补古书,一招一式极为考究,起手落笔皆有道理。
一本受损的古籍从开始修复到最后修好入库,大致要经过二十多道工序:拟订方案、拍照扫描、定级归档、配纸、修复、折页、裁齐、压实、装订……
整个工序中,修补是最考验功力的。可在修补前,还要完成最后一道工序——揭。“有的纸张托裱成3页,最多还有托裱成7页的。”袁玉斌说,要用镊子一层一层揭开,还不伤及古籍原本,看着容易,做起来难。
揭完腹背纸后,袁玉斌将薄如蝉翼的补纸蘸上糨糊,摁在蛀洞上,待七八分干后,用镊子将边缘多余的修补纸剔掉。
袁玉斌熟稔地重复着这些步骤,目光从未离开过书页,他继续补充道:“遇字口残缺,不可用墨色纸,而需改用染纸修补,残缺地方没有字就用墨纸补上。”
在案台前,袁玉斌一坐就是大半天,他从容不迫,静气凝神,修复古籍由于工序繁琐,忙活一天,有时仅能修补完成一页。
为最大程度地还原古籍风貌,古籍修复要遵循四大原则,“整旧如旧,抢救为主,最少干预,过程可逆”。
肆
修补,需要纸张。而所有工序里,最难的恰恰又是配纸。袁玉斌说,修补用的宣纸,需要纸张材质、厚度和颜色相近。如此一来,修复者常常要自行进行调色、染色。
配纸、修补需要精细,拆书也不省事。拆得不好,很可能会对其造成破坏,增加修复难度。接下来,喷水、压平、装订成册,仍旧是对技术的考验。
袁玉斌说,顾客拿来一本需要修复的古籍,看它外表发霉,破损残破不堪,那种感觉就像看到一个身染沉疴、气息奄奄的病人,让人难过,充满同情,经过自己的努力,把它修复好之后,它却变得“容光焕发”,那个时候,我就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感。
“古籍流传至今或多或少都会留有岁月的痕迹,散发着其独特魅力,修复古籍感觉是在与历史对话。”
伍
在修复清代中期的《金刚经》的过程中,袁玉斌在其中一本的某张书页上,惊异地发现了古代工匠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指纹。
“看到这个,我被深深震撼了,我在想,当时他拿这个书页的时候是怎么样的拿法?是左手拿还是右手拿?是怎么样去装订的?这个指纹,在我眼前就是一个隐藏的历史人文密码,我觉得特别有意思”。
摩挲着一本本修复好的古籍,袁玉斌的脸上涌出无比自豪的幸福感。
“每拿到一本破损的古籍,都非常期待看到它经过修复后崭新的样子。”袁玉斌说,装订结束的时刻,也是他内心最激动的时刻,而下一本书的修补又是新的期待。
奔流新闻·兰州晨报记者 雷媛 荆雯 刘小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