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瞰大河家和临津渡口
临津古渡的遗址,石锁和铁索。
马福存老人在比划当年吹牛皮胎的情形
大河家镇成片的青瓦房与一幢幢新建的楼房交相呼应,而矗立于镇中心的清真寺又给这里平添了几分静谧与祥和。
大河家镇黄河对面是青海省民和县官亭镇,当地在此竖立“官亭渡口石碑”。
老渡手和他的孙辈在一起
大河家镇店铺里摆放的保安腰刀
大河家,大河家,大河之畔是我家……
清凌凌的黄河水,红彤彤的山崖,绿油油的庄稼,让大河家美得令人窒息。
这里,曾是唐蕃古道上最重要的古渡口。
这里,也是青藏高原与黄土高原的交汇处。
独特的自然风貌和重要的地理位置以及多民族的融合,让多元文化在这里孕育和繁盛,保安腰刀、彩陶文化也正是从这里走向世界。
关口要塞和文化的魅力,使这里声名远扬,也因此有了临津古渡、黄河上渡、积石渡、官亭渡等美名。
“大河家里街道牛拉车,车拉了搭桥的板了;你把阿哥的心拉热,拉热者你不管了。”一首流传于大河家的花儿,道出了临津古渡口的交通状况,也揭露了古丝绸之路上古渡口的繁忙景象。
盛夏时节,记者驱车来到距离兰州近200公里的积石山保安族东乡族撒拉族自治县大河家镇,小镇面积不大名气却很大,街道两旁店铺林立,一家家标有“腰刀”字样的店铺格外醒目,闻名世界的保安腰刀就出自这里。
穿过街道横亘眼前的便是涛涛黄河,一座拱形大桥横跨南北,在黄河桥上游不远处两墩石锁竖立岸边,石锁连接着两条胳膊粗细的铁索紧贴水面横跨黄河,铁索不时在水中央激起层层浪花。
这正是久负盛名的临津古渡的遗址,千百年来,这里连接着中原大地与青藏高原甚至更远的中南亚地区,是丝绸之路南道、唐蕃古道和茶马古道的枢纽。
锈迹斑斑的铁索仿佛承载着千百年来的古道文化,不时激起的浪花仿佛诉说着古道上发生的一幕幕故事……
临津自古就是“缘河津渡之处”。据史书记载,早在汉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这里初设河关县。因为连接陇海,这里自秦汉以来就是重要渡口和交通要隘,到唐宋时期最为繁盛,后至明清以及近代,一直是黄河上游的重要渡口。西进新疆,南入西藏,成为远上黄河、横跨甘青的著名古渡之一。
《水经·河水注》记载:“河水又东,临津溪水注之。水自南山,北经临津城西,而北流注于河。河水又东,经临津城北,白土城南……城在大河之北,为缘河津渡之处。”
张骞两次出使西域,都是在临津古渡渡过黄河入湟中,进入西域,往返路都经河州(今临夏)。汉武帝开通丝绸之路后,临津古渡最终成为丝绸之路南道的必经之地。
到了隋代,因临津地处隋朝与吐谷浑大战的前沿地区,遂建临津关。杨守敬《隋书地理志考证》记载,隋代在这里设置了出入关津的关官;而《读史方舆纪要》记载了临津城的具体位置。
除了这些,史书还记载,隋大业五年(公元609年)三月,隋炀帝杨广亲率文武百官、嫔妃侍从,浩浩荡荡从长安出发,经扶风、陇狄道,出临津关渡过黄河到西平郡(今青海西宁市),做好了出征吐谷浑的准备。
中午时分,记者一行寻道爬上了大河家对面的山坡上,黄河渡口、大河家镇尽收眼底,大河家镇成片的青瓦房与一幢幢新建的楼房交相呼应,而矗立于镇中心的清真寺又给这里平添了几分静谧与祥和。
这正是作家张承志笔下的大河家:“年年放浪在大西北的黄土高原之间,大河家便渐渐地成了自己的必经之地。它恰像那种地理教师不懂的、暗中的地理枢纽;虽然偏疏贫穷,不为人知,却比交通干线的名胜更自然更原始。不露痕迹地沟通着中国……大河家渡,不仅有风景的壮阔悲凉夺人心魄,而且有一般平和与自然,使人可以获得宁静。”
黄河在这里呈巨大的“S”型流过,这是黄河第二次流入甘肃,黄河充当了甘肃与青海的分界线,黄河将青藏高原与黄土高原从这里劈开。
古渡口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唐在此设积石郡,金、元设积石州,明设积石关。明朝在渡口上设官船2只,水夫20名。清代改为民渡,置官船1只,一直沿用至中华民国。解放后政府曾在临津渡设置渡船,方便两岸居民,此时古渡口还起着基本的作用,直至1988年,中央和甘肃省共同投资450万元,在临津古渡口建成大河家黄河大桥,正是今天在用的这座黄河大桥。
在古渡口所在的大河家镇康吊村记者偶遇村长肖一努思,今年50岁的肖一努思也曾经是一位好渡手,他对全村的渡手情况了如指掌,“全村八成男人都会下水渡河。”肖一努思告诉记者。
在村长肖一努思的引荐下,精神矍铄的78岁老人马福存开始讲述他当年渡河的“壮举”——将两个要渡河的人装在吹胀气的牛皮胎(用牛皮做的气囊)里,渡手爬在牛皮胎之上,用手或木板做浆,横渡黄河一般只需5分钟,每个人渡一次河要收取两毛钱。
老人在讲述当年渡河的情景时,手舞足蹈,仿佛身上的劲又来了,再想渡一回的感觉。有一天,他正在山上放羊,突然看见河岸边出现很多人,开始很害怕,后来才知道是解放军,带头的将军叫王震,全村人自发帮助解放军渡过了黄河,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当地人依然对解放军在渡口上成功渡河的壮举记忆犹新。
马福存讲起渡口的事滔滔不绝,他说以前黄河水量比现在要多三倍有余,河水一直是温的,现在建了水电站,水比以前冷多了。生活在渡口边上的孩子从小时候便敢偷偷下水游泳,渡河的本事不知不觉中就学会了。青海的粮食通过渡口运到大河家,再通过大河家运往各地,内地的药材、丝绸、彩陶等通过渡口运往西域各地。
年复一年,不论是马福存老人讲的牛皮胎渡河还是官方木船摆渡,或是今天人们依然在旅游景点所见的羊皮筏子和牛皮筏子渡河,都见证了千百年来黄河古渡口两岸的文化、社会、经济的繁荣。
渡口沟通了北方游牧文化和中原农耕文化,连接着甘肃、青海、新疆、西藏,乃至更远的中南亚地区,成就了大河家的繁荣。
北宋熙宁年间,大河家古渡边设有茶马互市的榷场,各族人民和平贸易,明清时期,商贩们从兰州、四川、陕西等地运回丝绸、布匹在大河家销售。民国时期,在大河家经营棉布、杂货的“永盛茂”、“兴盛福”、“全盛祥”商号在当地皆颇有名气。
时至今日,在大河家最兴盛的保安腰刀制作、从这里出土并名扬天下的彩陶、千百年来传唱的花儿,无不让古渡口和大河家散发着无尽的光辉……
夏日午后,漫步大河家黄河之畔,耳畔不时响起锻造保安腰刀的叮当声和黄河水的滔滔声,听当地人讲古渡口上那些传奇的故事,脑海中便浮现出当年来自不同地域的商贾们忙碌的身影,还有坐在牛车上的阿妹唱着那动听的花儿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