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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九叶派诗人唐祈的陇上岁月

来源/ 甘肃文化产业网 作者/ 李依依 时间/2015-09-12 10:39:44
甘肃文化产业网按 唐祈是著名的九叶诗派诗人,曾任上海《中国新诗》编委,《人民文学》小说散文组组长,《诗刊》编辑等职。九叶派,又称九叶诗人,是20世纪中国现代诗歌的一个重要流派。

讲述人:彭金山 著名诗人 诗歌评论家

唐祈 摄于上世纪四十年代

诗歌学会留影(前排中为唐祈先生)

《唐祈诗选》

彭金山《忆先师唐祈》

艾青为《唐祈诗选》题词

一段难忘的师生之情,一段尘封在岁月深处的诗人行记,终于在教师节前夕,掀开了尘封已久的记忆。从抗战开始到改革开放,一位著名诗人的诗歌之旅起步于陇上,止步于陇上。他就是唐祈。

唐祈是著名的九叶诗派诗人,曾任上海《中国新诗》编委,《人民文学》小说散文组组长,《诗刊》编辑等职。九叶派,又称九叶诗人,是20世纪中国现代诗歌的一个重要流派。这个诗派以曹辛之、辛笛、陈敬容、郑敏、唐祈、唐湜、杜运燮、穆旦、袁可嘉九人于1981年出版的《九叶集》而得名。实际上,形成却是在1948年。1938年,唐祈因父亲调动工作的缘故来到兰州,从此这位诗人就和陇原大地有了不解之缘。当年,唐祈考进了甘肃学院文史系。不久,西北联大在兰州招生,唐祈重新考进西北联大历史系。大学毕业后,又到兰州工专教书,1944年离开兰州。数年的陇上生活,他感受西北苍凉的风光,从西北少数民族歌谣中汲取了诗歌营养,写出了他最初一批诗歌作品。一位大诗人就这样从陇原大地起飞。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之交,因为某种机缘,更因为想到西北高原找回年轻时写诗歌的“基地”,唐祈选择到甘肃师范大学工作。这样他又回到了陇上。前后两次从陇上走过,唐祈先生留下了哪些故事呢?

教师节刚过,今天就让我们聆听一段一位大诗人在陇上的点点滴滴。

抗战烽火中,千里辗转,一路西行到兰州

唐先生是我非常尊敬的老师,真正的老师。他不仅教我如何写诗,更教会我如何和学生相处。他和甘肃、和兰州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唐先生是一位有重要影响的“九叶派”诗人,可惜的是我们过去在研究现当代诗歌中忽略了他们。唐先生籍贯苏州,生于1920年,原名唐克蕃。为何能来甘肃呢?说起来,这背后还有一段故事。

这个故事要从他的父亲说起,唐先生的父亲在邮政部门工作,还是高级管理人员。他是在江西南昌出生的,从小受到了非常好的教育。他母亲不置办家产,却舍得在孩子的教育上花费,先后给他请了两个家庭教师,一个给他讲国语、英文和数学,一个给他教国学,讲《孟子》、《诗经》。1933年,他到南昌的私立豫章中学读书,这是所教会学校。他的母亲是位非常了不起的女性,对他影响非常大。唐先生的母亲名叫柳德芬,私塾出身,而且非常喜欢写古体诗。他的姑外婆,喜欢抽水烟,经常拿着个银制水烟锅,来到他家串门,找他妈妈聊天。她们聊的内容可不是东家长西家短之类的话题,而是古体诗的写法。有一次,她们聊得起劲,没有想到边上的唐先生也听得津津有味。他母亲很惊奇,问他能听懂不,唐先生说能懂。这令他母亲很吃惊。他的诗歌之路就这样迈步了。唐祈先生27岁时,在上海出版了他的第一本诗集《诗 第一册》,在扉页他虔敬地写下了一行字:“献给母亲柳德芬。”可见母亲对他的影响很大。

1938年,唐先生随母亲来到兰州,其中的原因自然和抗战有密切关系,或许是为了加强对甘肃邮政的管理,唐先生的父亲调到了兰州。从南昌到兰州,不只是千里跋涉,可谓万里迢迢了。他父亲先到了兰州,大约两三年后,他和母亲及两个弟弟也到了兰州。后来他在十里店看到骆驼,还说起他对兰州的最初印象。他说,兰州冬天的山就像脱了毛的骆驼。

到兰州后不久,他考入了甘肃学院的文史系。这时,正是抗日救亡高潮,他也加入到了这一大潮中,在写诗的同时,还从事了进步戏剧运动。这时,也接触到了不少在兰州的诗人,比如陈敬容、沙蕾、夏传才等人。在甘肃学院就读了一段时间后,他又考到了西北联合大学历史系,直到1942年大学毕业。

榆中兴隆山,写出诗歌《蒙海》

他在甘肃写了不少诗歌,其中有一首《蒙海》,这首诗写作于1938年10月,写作地点是榆中兴隆山。诗的开头是这样的:

“蒙海,一个蒙古族女人,

三十岁了,还像少女一样年轻,

她说一串难懂的方言,

告诉我来自遥远的沙布尼林。

她穿着旧日的马靴和羊皮衣,

头套上的珠子夸着衰落贵族的富丽,

她唱一支牧羊女的谣曲,

说是成吉思汗的后裔。……”

抗战时期,成吉思汗的灵柩从内蒙古伊金霍洛旗迁移到榆中兴隆山,一部分护陵人也跟随而来。唐先生在兴隆山遇到的蒙海就是其中之一。蒙海给他唱了蒙古族民歌,他从中汲取了宝贵的营养。他还到过青海,去过塔尔寺。西北的所见所闻,给他诗歌创作以丰厚的养分。

他后来就讲,他喜欢象征,用意象来表现生活,但是抗战时期的诗歌,却要求明朗,以便朗诵。这两者如何结合到一块,他就从西北少数民族歌谣中汲取了营养,找到了一条适合的路。直到在兰州的最后十年,他诗歌中民族风情还特别突出,不少诗歌依然有牧歌的情调。

1942年,他从西北联合大学毕业后,先在西安的一所儿童艺术院校教文学。1943年又回到兰州,在兰州工专教书。因为从事过进步戏剧活动的缘故,受到国民党当局的迫害,甚至抓捕。1944年下半年,他在地下党的帮助下,依依不舍地离开兰州,先到成都,再到重庆。在重庆,他还从事戏剧事业。唐先生很有戏剧才能,他当过剧社的社长,扮演过巴金的《家》中的觉新。在重庆,他结识了何其芳等人,写了大量的进步诗歌,在《新华日报》发表了讽刺诗《五星上将》。

1947年,在兰州就认识的陈敬容及曹辛之等人在上海创办刊物,邀请唐祈去上海。在上海的森林出版社,曹辛之、辛笛、陈敬容、唐祈、唐湜五个人创办了刊物《中国新诗》。袁可嘉在北京寄稿子,介绍了郑敏、杜运燮、穆旦三人,这就是九叶诗派的九个人。不过这时候,还不能称为九叶派。他们中的一些人还没有见过面,仅仅是因为他们的艺术观点诗歌主张比较一致。

新中国成立后,唐先生到《人民文学》曾任小说散文组组长。1957年,到《诗刊》杂志社,后被打为右派,去北大荒劳动。1961年因病回到中国作家协会。1964年又被下放到江西崇义县。等他再次到甘肃时,他已离开甘肃近36年了。

认识唐先生是我一生的幸运

1978年,唐祈落实政策回到北京,也就在办理手续的过程中,他遇到了甘肃师范大学的副校长樊大畏。樊大畏解放前在兰州做过地下工作,两人算是老朋友。听说他正在等待重新分配工作,樊校长就邀请他到甘肃来。大约在1979年底至1980年初时,他到甘肃师范大学,在学报任副主编。

此时,我正在师大上大学二年级,师大旧文科楼中文系办公室门口有个插信的大布袋,信袋里插着寄给老师们的信。我发现了有给唐祈的信。起初没在意,很快就发现唐祈的信经常出现。我就去悄悄问孙克恒老师,是不是写诗歌评论的著名诗人唐祈。孙老师说是的。

我当时跟着老师们做一个国家级的重点课题“中国新诗研究”,在老师们的指挥下,我和其他5个同学四处查阅抄录资料,拜访诗人。查阅了版本书库,走访了艾青等著名诗人。唐祈是我们经常看到的名字,当时关于白桦、公刘诗歌的大篇幅评论就是他写的,自然也读了一些他的诗歌。没想到,他就在我们身边。

自然要去拜访。那是在一个晚上。唐先生住在教授楼407房间。打听清楚后,我和两个同学就去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很亲切又很有风度的老人,热情地让我们坐在沙发上。进门的桌子上放着炊具,然后是书架,再里面是床,靠窗户摆着一张书桌,另一面则是长沙发,来人了就坐在沙发上。没有一点拘束感,话题很多。我们主要谈小说诗歌。第一天,谈的时间不长。因为有人来找他,要去社科院办事。先生约我们第二天晚上再去。

这样就和唐老师熟悉了。我们讨论的话题也越拉越多。师大成立青年诗歌学会,请他和孙老师担任顾问。我们出刊物《我们》,写的诗歌都请他看,他看得非常认真,在诗稿上画出好的句子,指出存在的问题,使我们得到了切实的教益。这时,正是全国朦胧诗流行的时期,我们也非常趋时求新。有编辑给我说,大学生们的诗歌来稿大都是朦胧诗,而最朦胧的就是你们师大的。唐先生也讲了这些问题,他说朦胧诗不能像毛玻璃,让人什么都看不清楚,而应该像是隔着轻纱,还能看见里面的轮廓,仔细看有更多东西。

诗歌学会还专门邀请唐先生开设学术讲座,他讲西方现代派艺术,还有中国四十年代诗歌等。来听课的人非常多,要提前占座位。不仅有我们学校的,也有其他学校的。有一次,光是兰大就送来了两大轿车学生。他还在兰大开过“诗歌艺术魅力的来源”讲座。大约1981年下半年,先生调到了西北民院,任汉语系主任。

唐先生去了民院,我和我的诗友们还常去讨教,去听他的美学课。毕业时,先生和师母给我送了一本影集。至今还保存着。一年后,我分配到了庆阳师专。虽然远了,但诗歌上来往没有中断。我到兰州有空总要去看他。1984年我参加全国性的诗歌大赛获了奖,电台播出时每首获奖作品后附一篇评论,我那首诗歌的评论就是唐先生写的。唐先生是在1990年冬天去世的。去世前一天晚上,他还参加了艺术系的晚会,朗诵了惠特曼的诗歌。我听到他去世的消息,一时赶不过去。后来,我到他家,先生还没有下葬,我看着堆在楼道里的花圈,很心酸。

认识唐先生,是我一生的幸运,我的诗歌就深受唐先生的影响。我忘不了先生关于诗歌的看法,他说:“诗不只是时代的回声,而且应当是时代预言。”诗是“使人们感动、思考和惊醒的一种艺术。”而在陇原大地能孕育出这样一位诗人,也是这块大地的幸运。今日,甘肃诗歌能在全国有一席之地,和唐先生等前辈诗人们当初的努力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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