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察途中合影留念。考察团供图。
三危山。
以“探源华夏文明”为研究对象的玉帛之路文化考察始于2013年,5年共完成有组织的13次田野调研,覆盖西部7个省份150多个县市,总行程4万多公里。
第13次玉帛之路(敦煌三危山)文化考察活动于2017年8月下旬启动;考察路线:敦煌三危山、金塔县羊井子湾、秦安县大地湾。敦煌三危山的此次考察成果堪称重大:找到并初步确认位于敦煌三危山旱峡的古代玉矿,其开始年代可能早在距今3500年至4000年前后。这一考察成果被视为自1900年发现敦煌藏经洞以来,由中国本土学者在敦煌独立完成的具有深厚文化底蕴的又一次重要探索发现。
A一个意外而至的消息
冯玉雷对敦煌文化情有独钟,但对三危山只是近几年才开始关注。
敦煌三危山以乐僔“忽见金光,状有千佛”而闻名。是史书记载中最早的敦煌地名,主峰在莫高窟对面,三峰危峙,故名三危。
敦煌三危山发现了古人开过的玉矿。
2017年上半年的某一天,很突然地,冯玉雷就得到了这么一个重要信息。“信息爆料者是保护文化的热心人刘继泽先生,今年6月份,刘先生看到我们《丝绸之路》杂志特别推出的玉帛之路文化考察专刊后,感动于多年来我们对丝绸之路以及玉文化的研究考察,因而向我们透露了这一重大信息。”《丝绸之路》杂志社社长、玉帛之路文化考察活动之发起和组织者之一的冯玉雷说。
后来,冯玉雷还了解到,早在2015年,刘继泽就与敦煌一位私营老板董杰实地考察过3次三危山古玉矿,并且采集到带彩陶片和玉料。
玉帛之路系列考察活动,作为一项对丝绸之路中国段所进行的大规模、持久且具体的历史路线普查工作,考察重点是张骞通西域以前的中原与西域交通路网情况,以及最初构成交通运输物资的首要物品——玉石。玉帛之路考察团由上海交通大学与西北师范大学《丝绸之路》杂志社、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甘肃网等单位组成的一支专家学者队伍。
功不唐捐。玉帛之路考察团多年来矢志不渝地坚持在第十三次时,终得巨大收获。
2017年10月30日,由上海交通大学、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和西北师范大学《丝绸之路》杂志社、敦煌市政府联合举办的“玉帛之路文化考察丛书暨十三次玉帛之路考察成果发布会”在上海公布:玉帛之路考察团在2017年8月启动的第13次考察活动中,找到并初步确认位于敦煌三危山旱峡的古代玉矿。
“谁也没有想到在大名鼎鼎的旅游胜地敦煌边上的三危山里,居然也会有古代玉矿的遗迹,而其位置正是在古人运送新疆美玉进入中原的主路线上,也就是‘丝路’的重要站点上。”玉帛之路考察团主要专家、上海交通大学致远讲席教授、中国文学人类学研究会会长叶舒宪教授在发布会上感慨地说。
冯玉雷也同样感慨:“多年书写敦煌文化,回头一看,三危山中也有奇光异彩!如果说公元366年乐僔东望三危佛光,感悟而开启敦煌莫高窟文化,那么,对三危山玉矿的几次考察发展到今日,是截至目前规模较大的政府行为!”
B初探古玉矿
四川大学文学人类学博士杨骊跟随玉帛之路考察团在赴三危山寻玉前,就感受到了此次考察的与众不同,从一开始就透着某种神秘。在从玉门到敦煌的路上,冯玉雷再三叮嘱:不要发微信,尽量低调。
事实上,三危山旱峡产玉这在敦煌坊间尤其是爱玉人士和一些收藏界人士多以直接或间接方式知道。这里的玉石资源从古到今都有人开采,只是官方尚不知情而已。
杨骊一肚子疑问没来得及问就被一辆陆地巡洋舰接上向着沙漠一路狂奔。“刘继泽先生说:‘这个秘密我保守了好久,但我看到你们考察玉帛之路的精神,真的被你们感动了!我今天要把这个秘密说出来:董杰发现这里可能有一个古玉矿。’”杨骊说,刘继泽的一席话让她明白此行的意义。
董杰原本是在敦煌作画的画工,没事儿就喜欢在敦煌周边到处晃悠。有一次,他跑到三危山东边的沙漠里,天黑了又冷又饿就钻进一个洞穴过夜。天亮之后,他查看这个洞穴,将流沙刨开后,居然是一个高处竖井低处横井的人工洞穴。
“小董发现洞穴里面有骨头、陶片和一些玉料,洞顶有火烧过的黑烟灰,还发现了好多玉料。”杨骊说。
考察团第一次跟随董杰、刘继泽进入旱峡是8月的最后一天。峡谷险要处有几座烽火台遗址。据当地人说这里也是古道,从瓜州往敦煌,或从青海向北穿祁连山,经盐池湾、石包城,穿越70公里戈壁,经旱峡可往敦煌。坊间传说,玄奘西行也通过旱峡口。
“车出旱峡口,沿小洪沟西行约五公里,可见挖掘机开挖过的深沟堟。董杰说,距此不远的山梁上,就是古代玉矿遗址。
上到山梁上,果然见到深邃的矿坑,从碎石料和开挖痕迹判断,应该很古老。从此矿坑逶迤向东南,大约五公里,有多处矿坑、矿洞。捡到糖料、石料、碧玉料碎片,有的玉料显然是当年加工后的边角料,朝阳光一面由于岁月久远,变成浅黑色,有的发红;朝地面一面则保持原色。”第一次探寻古玉矿后冯玉雷在笔记中做了这样的记述。
之后,他和叶舒宪把采集的陶片样品请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和甘肃文物考古研究所的鉴定,结论比较一致:齐家文化陶片。
C再寻实证
第二次探寻三危山古玉矿于一个月后的2017年10月份启动。
杨骊记得8月的第一次探寻结束后,正当准备离开敦煌时,董杰很郑重地告诉大家,愿意把他的发现公之于众,上报给国家。“我松了一口气,看来此前叶舒宪、刘继泽等人的劝解起了作用,小董也想通了。”杨骊说。
董杰之举,令人敬佩。
再度进入旱峡后,这一次,他又捡到了“宝”,它们是在旱峡玉矿捡到的黑色带檐口陶片及粗红夹砂陶片,当即,他将陶片图片发给考古学家郎树德先生,据郎先生初步判断,陶片属于齐家文化和四坝文化时期。之后,在兰州饭店举行的一个会议上,郎树德以及敦煌学家郑炳林鉴定陶片为齐家文化。
《千字文》中有“玉出昆冈”,经历了第13次玉帛之路敦煌三危山文化考察之后,在叶舒宪书写中有了一个“玉出三危”。
叶舒宪说,三危山乃是中国文化史上的西部名山,它最早在《尚书》的《尧典》和《禹贡》里均有记录,在《山海经》中也已经显山露水。这座名山堪称先秦时代中国人对西部想象的标配内容之一:流沙,黑水,弱水,三危。而郭璞据《说文解字》为词句注解说:“球琳,美玉名。”“琅玕,状似珠也。”也就是说,三危山一带就是古代的昆仑虚所在,当地特产是两种美玉:美玉原料和珠状的玉石。
“如今,这个记载被三危山旱峡山谷中透闪石美玉实物所证明是真的,其意义非同小可。至少可以确信一点:在张骞通西域和西汉王朝设立河西四郡之前更早,中原华夏或陇原大地的人们已经非常明确地知道敦煌三危山一带的山河地理和特殊物产了!《尚书》注释家不计其数,可是竟然没有一个人亲自到祁连山一带乃至具体到敦煌的三危山一带去做一点实地考察,以至于敦煌产玉的现实一直被蒙在鼓里,不为外人所知。”叶舒宪略感遗憾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