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天梯山石窟 本版照片均为吴健 摄
麦积山石窟第44窟佛像
莫高窟第428窟
天水麦积山石窟全景
榆林窟全景
张掖金塔寺中心塔柱
榆林窟3窟普贤变局部
武山拉梢寺摩崖大佛
云冈石窟第20窟大佛像-北魏
天水麦积山石窟133窟小沙弥
“从祁连雪山到黄河峡谷,从黄土沟壑到秦岭山脉……漫游丝绸之路,穿过草原和沙漠,一座座屹立千年的石窟,像佛陀散落的一串串珍珠,点缀在丝绸之路黄金带上。”从5月10日起,每晚21时20分,由甘肃省委宣传部出品的四集电视纪录片《中国石窟走廊》在中央广播电视总台科教频道播出。这部历时两年精心打造的大型纪录片,首次采用4K超高清画质全方位展示了丝绸之路沿线重要石窟群、特别是甘肃三千里石窟走廊殊胜的艺术造像、壮美的历史画卷,为广大观众带来了一场中国石窟艺术的视觉盛宴。
该纪录片分为《石窟鼻祖》、《敦煌丹青》、《东方微笑》和《国家宝藏》四集,聚焦了甘肃三千里石窟走廊上的四大石窟群——凉州石窟群、敦煌石窟群、天水石窟群、陇东石窟群,并向西上溯到新疆克孜尔石窟,向东延伸到大同云冈石窟、洛阳龙门石窟,在上下几千年、纵横几万里的时空坐标上,探寻中国石窟的来龙去脉,展示了佛教艺术中国化的全过程,彰显了甘肃作为中国石窟鼻祖的重要历史地位。该纪录片旨在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让千年石窟复活,让观众走进历史,发现一个洞窟里的精彩中国,找到中华文化自信的依据与历史的荣光。
“能接到《中国石窟走廊》这部纪录片是我们的荣幸,甘肃的石窟文化是非常丰富的,在拍摄过程中,我们整个团队跟着专家学者把省内的石窟整个考察了一遍,对我来说也是对石窟的重新认识,拍摄过程中不断地感到赞叹和惊喜,也是补充了学术的短板。”甘肃省电视艺术家协会副主席、此部纪录片的总导演秦川告诉记者。
甘肃拥有得天独厚的石窟遗存
从长安到罗马的丝绸之路,全线8000多公里。其中,甘肃境内1500多公里的狭长地带是一段黄金大通道,它夹在青藏高原和蒙古高原之间,是一条名副其实的石窟走廊。沿着这条走廊,佛教石窟艺术走进了中国。纪录片《中国石窟走廊》所做的,正是要集中呈现丝绸之路留给甘肃的这一文化胎记与艺术宝藏,让千年石窟复活,让观众走进历史,发现一个石窟里的精彩中国。那么,甘肃为何有如此丰厚的石窟遗存,中国最早的石窟群究竟在哪里?凉州造像模式又是如何影响了全国石窟的建造?
该记录片的导演安秋说:“当我们和省委常委、宣传部长陈青策划这个选题、开始前期调研时,学界和纪录片同行们无不赞许这是一个令人期待的好选题。正如著名学者冯骥才在接受采访时所说:‘单纯就佛教艺术本身来讲,敦煌的价值无可估量,是最大的宝库,是中国绘画登峰造极的历史实证。特别是它里边包含的内涵和信息,还有大量我们未知的东西,需要我们去破解它,去研究它,去认知它。’”
地处丝绸之路黄金地带的甘肃,是全国石窟群分布最密集的地区。全省共有大小石窟群205座,拥有5万多平方米壁画和2万多座塑像,数量居全国第一。中国四大石窟,甘肃占了一半。中国十大佛像,甘肃也占了半壁江山。中国内地开凿最早的石窟群,几乎都集中在甘肃三千里丝路古道上。佛教文明与中华文明的交流碰撞,诞生了独一无二的敦煌石窟艺术和凉州造像模式。石窟艺术率先在甘肃萌芽、发展并传入中原地区,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影响了全国的石窟建造,丰富了中国艺术的内容和形式,成功融入了中华文化的血脉。一座座千年石窟,像佛陀洒落的一串串宝珠,点缀在丝绸之路黄金带上,构成了世界上规模最大、延续时间最长、朝代序列最完整的石窟艺术走廊。尤其是中国内地最早的石窟造像模式——“凉州模式”,直接影响了云冈石窟和龙门石窟的开窟造像。
佛教东传初始,正是中国人的地理大发现时代。西汉张骞是第一个出发的探险家,他率先打通了西域最重要的地理单元——河西走廊。甘肃段成为往返长安和西域、印度的必经之路,河西走廊是佛教东传进入中国内地的第一站。其间穿梭往来的,不止是商人和丝绸,还有思想和信仰。佛陀就这样在甘肃步步生莲,留下了一座座石窟古寺。
在佛教中国化最彻底的隋唐时期,又遇大统一的盛世王朝,官方对佛教的大力推行,让甘肃石窟一路勃兴,元气淋漓。加之这条中西文明孔道开放的胸襟,世界文明和中原文明的每一次革新,都会在这里被吸收、被融合。
甘肃石窟是朝代序列最完整的石窟艺术走廊
“在1959年武威天梯山石窟拆迁过程中,研究人员发现了隐藏在清代壁画下的北凉壁画,由此揭开了中国内地最早石窟——北凉国王沮渠蒙逊创建的南山石窟的神秘面纱。”
安秋说:“我们以天梯山石窟为起点,沿祁连山一路向西展开搜索,寻找北凉造像的前世今生。在张掖金塔寺石窟、酒泉文殊山石窟、敦煌莫高窟等河西早期石窟中,我们都找到了北凉风格的壁画和塑像,它们都带有浓厚的印度、西域造像特征。在同一时期的永靖炳灵寺石窟中,发现了中国最早的石窟纪年题记。佛教造像中国化大循环的起点就在凉州。作为中国内地石窟鼻祖的凉州造像,上承新疆克孜尔石窟,下启大同云冈石窟、洛阳龙门石窟,深刻影响了中国内地的石窟营造。翻开凉州造像这一页,中国石窟真正的辉煌才刚刚开始。”
自公元366年,乐僔和尚在三危山的佛光中发愿开凿莫高窟起,历经十六国、北魏、西魏、北周、隋、唐、五代、宋、回鹘、西夏、元等朝代,莫高窟连续开凿,造像不止,成就了世界上最大的佛教艺术宝窟。从纪录片中我们可以看到,上世纪初,敦煌莫高窟被重新发现,从十六国到元代连续一千多年的壁画、彩塑震惊了全世界。
上世纪初,尘封千年的国家宝藏大量流散,震惊了全世界,也警醒了沉睡已久的国人。1925年,泾川、敦煌官民赶走了华尔纳考察队,南石窟寺和莫高窟285窟最终幸免于难。这是中国人保卫国家宝藏的成功范例,标志着中华民族在文化上的觉醒。2016年,甘肃省委、省政府将天水麦积山石窟、永靖炳灵寺石窟、庆阳北石窟寺等精华石窟纳入敦煌研究院管理。至此,甘肃石窟保护研究全面开启“敦煌模式”。
拍摄过程拼接起一段段沉寂在历史尘埃中的文明碎片
“在天山脚下木扎提河谷的雾霭中,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落日下,在党河峡谷的皑皑白雪中,在万里关山的郁郁葱葱里,在千里河西的苍凉戈壁上,在黄河三峡的丝路古渡边……我们努力走近,再走近,努力追溯,再追溯,只为与这条漫长行旅中的故事和人物相遇。”安秋导演在自己的笔记中这样写道:“丝绸之路的硬朗和险峻,与丝绸柔软而华美的视觉是相悖的。但它的基因是自由的,广阔的,并借此成就了伟大。”
中国石窟艺术史就是在这样的行走中兴起。那些东来西往的弘法高僧,那些怀揣秘笈的能工巧匠,那些满心虔诚的艺术圣徒,他们沿着丝绸之路来到中土,与某个有缘的地方相遇,然后驻留在那里,或开窟造像,或丹青画壁,或发愿禅修。一座座崖壁上的圣殿,就这样伴随着朝圣者的行走渐次盛放。
在状似一柄如意的甘肃版图上,在西域与中原的十字路口,留下了中国内地最古老、最初始的佛教艺术样态,留下了中国佛教艺术从被动模仿到主动融合,直至完全中国化的嬗变轨迹。这正是甘肃石窟群最可贵、最有趣、最具价值之处。正如在纪录片中,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研究所黄夏年主编所说:“从佛教艺术历史来看,完全中国化以后的石窟艺术并不稀奇。但甘肃石窟正是佛教艺术中国化正在形成之间留下来的一个痕迹,它所反映的这种动态的东西,恰恰就是它最有生命力的东西。”
安秋说:“从2018年3月起的两年多时间里,我们从佛教石窟艺术传入中国的起点——新疆克孜尔石窟,到名闻世界的佛教艺术宝库敦煌莫高窟;从中国内地石窟的鼻祖——武威天梯山石窟,到保留了中国最早石窟纪年题记的永靖炳灵寺石窟;从被誉为‘东方雕塑馆’的天水麦积山石窟,到甘肃‘东大门’古泾州百里石窟长廊,我们一路跟随佛陀东行的足迹,上下几千年,纵横几万里,追寻着中国石窟艺术的来龙去脉,探访着甘肃石窟群的前世和今生,拼接起一段段沉寂在历史尘埃中的文明碎片。”
石窟艺术是丝绸之路文化‘活’的艺术遗存
这部纪录片的每一集都贯穿着两条人物线索:历史镜像中创造石窟的人和当代现实中保护研究弘扬石窟的人。历史人物有敦煌石窟开凿第一人乐僔、一代宗师鸠摩罗什、“凉州模式”的开创者沮渠蒙逊、云冈石窟创建者昙曜、在武山拉梢寺留下世界第一大摩崖浮雕的秦州刺史尉迟迥、在麦积山崖壁上永远诉说爱情悲剧的西魏皇后乙弗氏……
秦川告诉记者:“值得一提的是,主持修凿开建云冈石窟的第一个人是北魏文成帝时的高僧昙曜。这个人就是我们凉州的高僧。当时内地没有大规模的石窟,可以说是我们凉州的工匠当了先锋,从公元460年开始,昙曜组织了开凿石窟的建设。著名的‘昙曜五窟’就是由昙曜开凿的,且是云冈石窟最早开凿的一批。”
时空随时转入当代,历史与现实交叉叙述中,一批甘肃石窟研究与保护的人物出场:放弃已在法国拥有的艺术成就和舒适生活,将一生奉献给莫高窟的“敦煌守护神”常书鸿;师从王国维、梁启超的麦积山石窟掌灯人冯国瑞;足迹踏遍甘肃、新疆、中原石窟,提出“凉州模式”的中国考古泰斗宿白;敦煌女儿、改革先锋樊锦诗;靠绳索凌空攀爬到20多米高的炳灵寺169窟,探得中国石窟最早题记的岳邦湖、初世宾等甘肃老一代文物工作者;在天梯山石窟搬迁中坠入山崖牺牲的倪思贤;如今86岁还在石窟里修复壁画雕塑的“大国工匠”李云鹤先生……
当李云鹤在片中满怀深情地说:“你看那些塑像,那些壁画,在等着你救救它,它有了病啦,你赶紧把它救一救啊!它也是有生命的。在那个历史条件下,这么高水平的艺术工作者辛辛苦苦绘制出来的这么多的壁画、塑像,要是再破坏掉,我们对得起祖先们吗?”我想,每一位观众都会为之动容,他道出了每一位石窟保护者的心声。
纪录片《中国石窟走廊》,集中呈现了丝绸之路留给甘肃的这一文化标记与艺术宝藏,让千年石窟活灵活现地呈现在万千观众眼中,让观众们随着镜头走进甘肃,并发现了一个石窟里的精彩中国。秦川说:“因为石窟的历史和艺术价值不可估量,如何拍的又专业,又能让大众看懂,这是考验我们团队的最大困难,经过长时间的讨论和筹备,我们采取了按空间区域和按文化形态的角度来拍摄。”
回忆这次拍摄过程,秦川说:“在拍摄中,石窟文物单位都非常支持和配合,帮助我们克服了很多困难。对于我们来说,一直在思考怎么去把握这个主题,怎么去展示它?做纪录片不能仅仅凭着一腔热血,在拍摄的过程中,我们发现虽然甘肃是石窟大省,但是我们了解得不多,尤其是陇东的石窟,可以说是我们知识上的短板,而且这个纪录片肯定也有很多专家学者在看的,就一定要拍出专业水平。为了克服这些难题,我们团队第一时间请来了兰州大学的杜斗城教授,他带着我们把所有能涉及的石窟群挨个探访了一遍。可以说,专家团队的参与,奠定了我们纪录片的学科基础。同时,拍摄的过程中不停地给了我巨大的震撼和惊喜,在我看来,石窟实际上就是我们整个丝绸之路文化的标志性的‘活’的艺术遗存,因为石窟是看得见、摸得着、立体化呈现的文化。石窟文化贯穿了整个佛教传入中国以后的这1000多年,在传播和演变的过程当中,它实际上是把西方的印度的艺术变成了中国特有的艺术,成为中国文化的一部分。”
从祁连雪山到黄河峡谷,从黄土沟壑到秦岭山脉,一座座屹立千年的石窟,像佛陀散落的一串串珍珠,点缀在丝绸之路黄金带上,形成了世界上规模最大、延续时间最长、朝代序列最完整的石窟艺术走廊。沿着这条走廊,佛教艺术走进了中国。秦川说:“甘肃的石窟贯穿了整个佛教传播的所有时代,这也是与其他地方不能相提并论的。很多石窟都是从北凉或者北魏时候开凿,历史没有中断,石窟也没有中断,并用它特有的方式忠实地记录着历史,所以历史各个时代的风貌它都有保留。比如想要了解我们古人怎么生活,就去看壁画,想要看艺术的演变,就去看我们的石窟和塑像。所以,通过这个纪录片,我们挖掘整理了石窟文化,其实就是在挖掘我们的优秀传统文化的精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