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0 月 5 日上午 9 时许，天空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我们一行四人驱车来到距离甘肃省平凉市庄浪县城11公里外的良邑中学。车刚停下，就看到马路对面一位大叔大步流星地向我们走来。整齐的背头，崭新的西装，若在街上擦肩相逢，实在难看出他是一位普通的农民。
他叫李敏贤，是良邑中学保安兼学校剪纸课老师。他是甘肃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平凉市民间剪纸艺术大师，也是南京大学文化与自然遗产研究所聘请的剪纸创研员。
李敏贤神采奕奕地讲述他的故事 高震/摄
“太好看了，太神奇了”
走进李敏贤的剪纸辅导室，剪纸作品摆满了整个屋子。
回忆起与剪纸的初邂逅，李敏贤笑着说：“七八岁的时候看见奶奶坐在炕上，拿着剪刀，拿着红纸，当时就是好奇。印象深刻的是，每年家里过年，贴窗户纸（就是窗花）一块一块的，就是觉得太好看了，像电视屏幕一样，太神奇了。”回忆起儿时的画面，他眼中闪着光。数十年如一日的坚守是一位普通人对热爱之事最朴实的表达，李敏贤从上小学开始剪纸，今年58岁的他，足足剪了 46 年。
“我为这个流过泪”
从草根到大师，家境并不富裕的李敏贤，剪纸之路并不顺利。
1987年退伍后，他和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由于工作不稳定，他的生活很拮据，没有多余的钱来支持自己的“挚爱”。为了生计，李敏贤不得不出去打零工，瓦工、水泥工、电信工、油漆工....他的剪纸事业也随着工作的不稳定断断续续。
“吵过架，儿子高中的时候家里没有钱了。”在那段艰苦的日子里，家里都是李敏贤的妻子一人操持，在苦日子与“挚爱”间取舍时，这位曾经的热血老兵也曾无数次流过泪。若没有夫妻这么多年来的相濡以沫、量身贴己，恐怕李敏贤的剪纸之路会更加坎坷。“也没办法，他就这么一个爱好嘛。”阿姨有些无奈地笑着说。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上天不会抛弃每一个流泪奔跑的人。2011 年，事情有了转机，李敏贤遇到了改变他一生的贵人——张骅。“他是我的伯乐。”李敏贤满是感激地对我们说道。
张骅是原良邑中学校长，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平凉日报副刊看到了李敏贤的剪纸作品，很是欣赏，于是决定邀请他来学校教孩子们剪纸。“李老师保持着农民本色，还有点大师的艺术素养。人很朴实，在艺术方面特别热爱，除了剪纸，还有国画、书法方面都很不错，我很欣赏他。”张骅这样评价。
张骅的邀请改变了李敏贤的人生轨迹，在中学当保安，工作稳定，更重要的是还兼任学校的剪纸老师，这是让李敏贤最开心的事。学校腾出三间教室和橱窗专栏，建立庄浪县剪纸传习所，专门用于李敏贤为学生传授技艺，进行剪纸创作。李敏贤终于解决了“挚爱”与工作间无法平衡的难题，踏踏实实、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剪纸的工作中。
“从零开始”
“那时候也没人教，我就自己摸索着剪。但是走着走着却把路走弯了，因为剪的太抽象了，没人看得懂。”他翻出之前的作品，粗犷简单的线条的确像他说的那样，缺少剪纸语言。
直到2009年，李敏贤报名参加了南京大学的培训班，“通过这次的学习，才知道啥叫剪纸，啥叫剪纸符号，什么是元素和内涵，然后我就从零开始。”从那以后，他的剪纸风格大变样。“推翻以前的思路，挖空自己。”李敏贤现在的剪纸作品，内容丰富，贴近生活，元素多样，画面生动，颇有寓意。也是从那次培训开始，他的剪纸造诣更加精进，为后来剪纸之路的行深致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今年 2 月，李敏贤被聘请为南京大学文化剪纸创研员。一位只有初中文化的老农民，从没想过有一天能走进大学，当上著名学府的剪纸创研员。“目前给学生上了三次课了。”李敏贤双眼微眯，乐呵呵地说道。
谈起自己的收获时，李敏贤不假思索地说自己2018年获得了“甘肃省剪纸艺术十人精品展”作品入围的荣誉，这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奖项之一。在这个精品展中，虽然没有获得前三名，但是和全国的剪纸大师联袂展览是对他剪纸造诣的肯定。
“剪纸重要的不仅是技艺，更重要的是它的文化”
“剪纸要有剪纸的味道。”李敏贤谈到创作时，严肃地跟我们讲，“把剪纸的符号和文化丢了，那就不叫剪纸。剪纸的门道就是剪什么要像什么，呈现的东西既要简单，又要恰如其分。”
剪纸辅导室里有一幅巨大的画轴，这幅画轴上共有 400 多张形态各异的蝴蝶，这样的画轴总共有 4 个，保存着近千只蝴蝶。这些蝴蝶有的像花朵，有的像猫，有的像青铜器上的图案，有的像猫头鹰……同一题材，每一张都不重样，就在我们感叹构思巧妙时，李敏贤感叹道“这些都是观察生活点滴得到的元素。”
去年，李敏贤创作了抗疫题材的作品，以娃娃为主体展示了抗疫的种种场景，扎根民间，贴近生活，立足社会，他的创作之路才有了根基，有了精神。
“剪纸，是我今生的爱好和追求，我是‘苦中创作乐着剪’，很知足。”从农民草根到剪纸大师，李敏贤倾尽一生，热爱并坚持做一件事。“苔花如米小,亦学牡丹开。”这是一个平凡人不平凡的故事，新时代里每一个对梦想的坚守都值得歌颂。“我还有个梦想，就是出两本面向中学生的剪纸书。”期待李敏贤的梦想早日落地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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