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长城颂（节选）

胡 杨

夯 筑

用黄土，把死亡隔离开来

或者，把灾难

挡住

如果死亡和灾难更加强劲

那么，再加上石头、刀、箭和勇气

如果那场雨

或者漫天的雪花还没有到来

那么，掘地三尺

把它找出来

熙熙攘攘的尘烟中

人们的呐喊声拧成一股

一直向着荒芜的戈壁和遥远的草原

当这一道长墙横空出世

野蛮的风，一次次从墙壁上撞落

一次次伤痕累累

只有阳光，在高墙下

渐渐聚集，渐渐温暖

渐渐温柔

一切都发生了难以置信的改变

草原的豪迈

绿洲的情谊

合二为一

人们已经走完很长的路

人们踩过了鲜血和痛惜

双手握在一起

抱在一起

像兄弟一样熟稔

长久的分离

此刻的重逢

犹如一场雨水

泛起一波一波青草

种子的喧哗

伴着溪水的流响

嘉峪关

夕阳，一次次堆垒

埋掉了

将军的黄金

夕阳，一次次拍打

冰冷的砾石

让它们在凛冽的风中

记住那短暂的呻吟

夕阳，一次次爬满梁柱和墙壁

清洗曾经的血迹

夕阳西下，看上去

像干净的绸子

裹紧

伤心的往事

颂歌

尘埃落定，起土为墙

羊皮如云，遮蔽了无垠的寒冬

草药留香，治愈了煎熬中的顽症

可以歇息了

刚刚吹灭了灯

就有驼铃声响起

拉骆驼的人

深夜推开院门

一地的月光

像身上卸下的银子

再次点亮油灯

看见的人

泪眼模糊

立刻就塑了

不知道要说啥，要做啥

一阵子工夫了

才下地杀鸡宰羊

烧火做饭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仿佛看见了

郊外的苜蓿

蓝莹莹的光

从来处来，到去处去

嘉峪关，像一把冲天的刷子

玉宇澄清

无数个手臂挽在一起

心，在一起

纵使戈壁和沙漠

亦有通途的心桥

所有的人

向嘉峪关走来，就是亲人

所有的人

离别嘉峪关

亦是故人的海洋

会极，朝宗

思想之脂凝聚

思想之炬照亮乾坤

如灯塔

引弯弓射雕者

汇入春天的巨流

美好的生活啊

除了酒和奶液

还有音乐和歌舞

此刻，站在嘉峪关上

雪山高洁，似吉祥祝福之哈达

紫塞延袤，焕发煌煌中华之豪气

壮哉，长城

雄哉，嘉峪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