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山那边有片红豆杉

石怀智

出秦州城南行，翻过梢子坡梁，便进入一个叫娘娘坝的镇子。坝子在四川常指平地，娘娘坝处在早年间人们下四川的道上，单从镇名就能感受到川蜀风俗的影响。在西秦岭南坡的山坳当中，娘娘坝镇子沿河谷而建，过去多茅草房，如今大都是白墙绿瓦的小楼。镇子周围山清水秀，山上林茂草密，多飞禽走兽，水里有珍稀的娃娃鱼，为此专设大鲵保护区。水属嘉陵江支流，林归小陇山林场。

过娘娘坝镇子，沿国道继续南行几公里，就会看到在一个河谷里，散落着不少农家的院落，这里便是南峪村。近几年，我常去南峪，村里的老刘和我一来二去成了熟人。

印象当中，老刘时常穿一件白衬衫，精瘦敏捷，黑红脸膛，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知是个精明能干的人。几年前我第一次到南峪，老刘带我看他育成的一片红豆杉苗，在村委会旁边的一片苗圃里，长着一株株齐胸高的树苗，树皮淡褐色或红褐色，有光泽，芽鳞三角状卵形，叶排列成两列，条形，微弯或较直，上面深绿色，有光泽，下面淡黄绿色，有两条气孔带，和山坡上常见的水柏颇为相似，老刘指着树苗说：“这就是红豆杉。”

红豆杉是经过了第四纪冰川遗留下来的古老树种，在地球上已有250万年的历史。由于在自然条件下红豆杉生长速度缓慢，再生能力差，所以很长时间以来，世界范围内还没有形成大规模的红豆杉原料林基地。1994年，红豆杉被中国定为一级珍稀濒危保护植物，是名副其实的“植物大熊猫”。

眼前这片郁郁葱葱的植物如此珍稀神奇！老刘介绍说，娘娘坝适宜野生红豆杉生长，过去有人盗伐滥挖，制成盆景或加工成中药材，甚至走私牟利，这些年加强天然林保护，管得严了，盗挖现象基本绝迹，市场上红豆杉苗紧缺，十分抢手。他看到国家鼓励人工栽植的政策后，便放下在外包揽工程的活，回村试种了这片苗圃。老刘反复琢磨，也没少请教专家，天天泡在苗圃里，精心呵护侍弄，终于培育成功了，如今眼瞅着树苗渐渐长大，渐渐成林。

我问他，红豆杉苗育成后打算怎么办，老刘胸有成竹地说：“红豆杉可是稀有的绿化树种，市场上不愁销路。这么好的东西，我们思量着建立基地，扩大规模，闯出一条增收的新路子哩！”

村委会办公室靠墙立着一根金属细杆，顶上有个黑色的圆环，我问是啥东西，老刘说是拍快手用的，他们通过这个圆环上网，就和山外的世界联系起来了。

南峪村这几年除了育苗，还搞了许多新的产业。老刘领着我顺着村委会前的小溪逆流而上，拐过一道山口，眼前出现一片开阔的水面。他说，这里原是暴洪灾害后的乱石滩，村里整治成水塘，租给南方人养殖大闸蟹了。

我从南峪回来不久，老刘就打电话告诉我，已经有客商前来跟他洽谈红豆杉交易。

过了一段时间，我见到一位距南峪不远的钱家坝人，和他聊起南峪，聊起老刘，他带点炫耀的口气说，南峪村的中蜂养殖户又增加了，花卉、蔬菜、水果等打开了新的销路，村里的人个个像蜜蜂一般忙忙碌碌，歇不下脚步。山里这些农民，正用前所未有的创业和创新激情，紧紧跟上时代变革发展的步履。他们身上的这种品格，如同红豆杉那样珍贵，闪烁着灼灼的光芒。

我又去过多次南峪村，每次去都能感受到新的变化。老刘的红豆杉苗圃已经出苗好多茬，那些苗子带着南峪的泥土清香和阳光雨露发往天南海北，锦上添花般美化着人们的生活。老刘还在为发展乡村旅游四处奔走。他想招商引资，吸引山里山外的人来村里观赏红豆杉，品尝大闸蟹，畅饮玉米酒，看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的林，体验分享他们的美好生活。老刘的梦想，正像一幅色彩斑斓的风景画，画中有茂密的山林，有清澈的河水，有坝子里白墙红瓦的新房子，有山里山外的人们，而那片红豆杉正是这幅画上最为鲜亮的一抹新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