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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谈丨重拾书信文化,对冲“唯快不破”

来源/ 新华网 作者/ 时间/2022-11-30 08:41:00

  生活在加速,这是千真万确的。互联网的浪潮冲来了新型媒介,也让书信等传统媒介退潮。20年前,“文学死了吗”这个话题曾掀起热议。20年后,短视频、知识付费等新型媒介早已深入人心,并快速刷新人们的阅读和认知方式。新媒介的迭代,让人们越来越难以忍受超过3分钟的作品,无论是日常表达还是艺术创作,都要以最快的速度抓住眼球,信息交流、情感沟通似乎都在追求“唯快不破”。

  然而,有这样一个人群,他们的职业可能是外卖小哥、房产中介、金融大V、公司HR,也可能是考生、在校生甚至待业者。他们的生活圈层没有交际,但他们有个共同的喜好:用纸和笔,以信件的形式记录生活。一封封信件内,藏着或精致或粗糙的文笔,或幸福或心酸的生活。

    用书信对抗快节奏

  豆瓣小组“我读到的信”中的组员大多是青年。他们将无处安放的灵魂、无处诉说的心里话,索性统统写在信上。“今天,一个维护了很久的客户跳单了,真崩溃了……给客户打了几百字的微信又删了,还是打起精神找新的客户吧……”

  “互联网时代,交流的便捷程度前所未有。获取他人信息、分享自我动态,一切都是那么唾手可得,却苦于各种群消息的轰炸,朋友圈点赞事实上让分享的快乐打折变味。”网友“哗啦哗啦小魔仙”说,通信方式的进步也让我们在日常生活中承受着更多的情感负担。

  幸好,我们身边仍然踊跃着一些对抗快节奏的人文精神活动。除了年轻人重拾写信和读信的传统,还出现了一些质量效果俱佳的人文读信节目,比如《见字如面》《信中国》和今年播出的《我相信》。

  见字如面 王唯岩/画

  比起央视和腾讯精心打造的节目,来自民间网友的信件虽不算经典,读信的人也不是明星,但同样能在网络社区中传递浓厚的情感,这种情感表达更易抚慰人心,更贴近当代年轻人的生活方式。这些信件的收件人往往不是自己就是陌生人,内容是对彼此的祝愿。

  很多涉及青春爱情的信件,不如说是树洞里的悄悄话更为合适。这些简单的情感一经在书信中倾诉,却有了不分行的抒情诗之韵味。《愿逐月华流照君,致我最浪漫的朋友》出自中学生之手:“有人问我秋天是什么——于是我想起了我们初识的拘谨,你腿上的牛仔裤与帆布鞋,满街的桂花香,我们一起踩过的落叶,和每一年为你准备生日礼物的神秘与窃喜。”虽然朴素,却足够真挚,足够让人怀念起一生中曾经有过的遗憾。

    在怀旧文化消费中体验节日狂欢

  作为一种怀旧的产物,写信也容易让人产生对新型消费文化的疑虑。用户通常会誊抄在信纸上,装入信封中,通过邮局寄出。邮戳和蜡封的视觉形式为这项活动增加了文化消费的潜力,催生了大量跟书信相关的文创产品。它们让写信的过程不只是沟通情感和传递信息,而是进行了一次符号性的消费。

  文化消费的介入宣示着写信者呈现的两种姿态,尤其是在这个加速度时代,写信之慢与微信之快的对比有着深长的意味。写信既是对快时代的解构,也是一种对慢生活的消费。只要写信,你很快就从浩如烟海的信息中短暂地脱离出来,并且获得快感。写信给人带来一种犹如节日般的快乐,网络社区则是举行节日的广场。

  专门谈书信与节日的关系,第一个把写信和收藏信件发展成为一种理论的,要算德国美学家本雅明了,他曾编写了一本收集信函的书《德意志人》。本雅明认为收藏家是有童稚之心的人,如同儿童对玩具的热情一样,收藏者对其藏品把玩欣赏,似乎能够窥见它遥远的过去。

  本雅明的观点对理解今天年轻人写信的热情来说很有启发。信件在网络上传递的不仅仅是写信者的情感,而是情感的形象,它使人在就业、求学的压力中重新感到自己的人类情感和有情的人之形象,感觉到自己并不是一架做题和工作的机器。同时,它也能够创造出节日感,让年轻人在通信的过程中,暂时摆脱彼此的孤独,并予以安慰。

  书信文化,非“诚”勿扰

  书信在中华传统文化中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部分,在古诗文中经常出现书信的影子。尤其是汉代之后,在边疆布防的军士常年无法回家,书信承担着重要的情感沟通作用。后来,随着书信本身的发展,除了寄托思念的家书之外,也涌现了许多文人赠答、互诉理想的书信。为了满足文人趣味,这些书信所使用的纸张和信封种类也大大丰富起来,比如之前使用的是动物形状(鱼、雁)的木盒充当信封,魏晋以后开始使用纸质信封。信纸也称笺纸,形式就更多样了,晚明时还有《十竹斋笺谱》这样记录笺纸种类的作品,许多笺纸上印制着精美的图案,大多以山水花鸟为主,即使是在室内读一封信,也能感受天地万物环绕左右。

  可见,书信不仅是互通情感的工具,甚至在物质方面也表现出中华传统美学精神,一种人与自然、与文明和谐共处的审美追求。

  写信本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适合自由自在地抒发自己的真实情感。但在消费文化中,情感往往是刻意抒发的,只是为了通过售卖人设来获得经济效益。这就违背了写信的初心,也破坏了真诚写信人的审美环境。所以,年轻人在写信、读信的活动中,一方面得以摆脱日常生活压力,弘扬传统美学精神,这是应当鼓励的;另一方面也要注意引导,避免消极的消费文化对书信传统文化的裹挟,以及对青年人审美带来的异化影响。(作者:丛子钰 系《文艺报》融媒体部记者、文学博士 刊于《半月谈内部版》2022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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