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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护祁连山的儿女——甘肃祁连山水源涵养林研究院西水森林生态站五十年工作纪实

来源/ 作者/ 时间/2023-01-09 10:14:33

2021年6月28日,全国“两优一先”表彰大会在人民大会堂隆重举行,甘肃省祁连山水源涵养林研究院西水森林生态站党支部被中共中央授予“全国先进基层党组织”荣誉称号。

在授牌的那一刻,正在收看实况转播的甘肃省祁连山水源涵养林研究院西水森林生态站(以下简称生态站)的全体党员干部不由自主地站起来,鼓掌欢庆,含泪相拥。这荣誉,记录了半个世纪艰苦卓绝的奋斗,属于一代又一代守护祁连山的热血儿女!

(一)祁连母亲的呼唤

“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2100多年前,汉武帝派卫青、霍去病出击匈奴,夺取焉支山和祁连山,匈奴人悲伤作此歌。寥寥数语,语调低沉,凄凉哀婉,深情诉说了古匈奴人对故土、对生活的眷恋和挚爱。唐人梁载言《十道志》曰:“焉支、祁连二山,皆美水草。”记录了祁连山历史上自然生态的繁盛。1978年6月,一群立志报国、胸怀满腔热血的大中专毕业生离开繁华的都市,相继投入了巍峨连绵的大山怀抱,将青春融入了祁连山深处。他们豪迈地高呼:“祁连山,我们来了!”

西望大漠接天山,雪横千秋云岭巅。抛洒热血化碧海,引得春风入祁连。

祁连山绵延千里,雄伟壮观。她形成于两亿年前的地壳运动,横亘东西。高山冰川、莽莽林海、无际草原、广袤湿地,绘就了河西走廊独特的壮美画卷。万涓溪流,汇聚成石羊河、黑河、疏勒河三大内陆河,滋润着河西走廊沃野良田和千里绿洲。冬日里银装素裹,白雪皑皑;夏日里林草初浴,满目葱茏,宛如塞上江南。她像一个胸怀博大的母亲,孕育了河西走廊;她像一颗塞上绿色明珠,点缀了丝绸之路的历史繁盛。然而,随着历史的变迁,加之人为因素的共同影响,祁连山不堪重负,林区原本稳健的生态系统趋于脆弱。

作为中华水塔的三江源生态安全屏障,祁连山的生态区位十分重要,祁连山生态环境如果得不到有效保护,就会让巴丹吉林、腾格里两大沙漠握手联合,纵连新疆大漠。这不仅孤立了青藏高原,整个河西走廊都将面临频繁沙暴侵袭,内蒙古西部也将变成一片荒漠,兰州、宁夏都将不断被侵蚀,祖国大西北的大片绿洲会在荒漠化中消失,在呼啸的沙尘里变成不毛之地。

早在20世纪30、40年代,我国科学界先辈就开启了祁连山相关领域保护及研究序幕,并在50、60年代组织了大规模的科学考察和研究工作,对祁连山野生动物、植物及生态、自然地理、地质地貌、水文、土壤、气象等学科领域开展了相关研究。但在60年代后期,祁连山科学研究开展很少,几近中断。

历史的年轮步入了20世纪80年代,国家发展建设进入了快车道,祖国迎来了科学的春天。在各级地方党委、政府及上级林业主管部门的坚强领导和有力支持下,怀着对母亲山的神往,30多名学子组成科研小组,在祁连山腹地的寺大隆、塔尔沟、大黄山、响水河等地相继建立起科研监测站点,开始踏上了漫漫科研历程。他们把青春年华交给了这座大山,在大山深处甘洒汗水热血,默默奉献,勇攀科学高峰,谱写人生华章。

从此,这片土地不再寂寞荒凉,祁连山有了守护她的儿女们。几十年来,他们矢志不渝,攻坚克难,渴饮雪水,饥啃干馍,身居深山,心系祁连,风霜雪雨度日月,甘守青山写春秋。用半个世纪的不眠岁月,艰苦创业,书写了一部感天动地的祁连山生态保护史诗。

 (二)路和梦的开始

通往甘肃省祁连山水源涵养林研究院西水森林生态站的路,是一条“天路”。

生态站最早建在祁连山寺大隆林区的向阳台,由张掖出发,经西水林区入山口、塔尔沟到向阳台,全程140多公里。这条平均海拔3000米的盘山公路,一头系在西水林区入山口,一头拴在寺大隆林区的向阳台,蜿蜒“镶嵌”在祁连山群山之间,路上的回头弯,一个接一个。从最高处的山顶望去,那盘山公路仿佛在山腰间画出一道波浪线,似乎划破了山的皮肤。

汽车在这条偪仄崎岖的简易路上要颠簸行驶整整一天时间。许多没有走过山路的司机们到这里都望而却步,有经验的师傅在这条公路上行驶,也是胆战心惊。

这条路,一旦走过便不会忘记——邋遢沟之荒凉,石腊板之险峰,尚有青羊沟、三道湾、龙脖子等多处相似路段,经常发生塌方和落石,悬崖就在车轮下,生死就在毫厘间。在这条路上,他们不知经历过多少次“命悬一线”的生死时刻,所有的艰辛都沉淀在心底,凝固成无法抹去的生命记忆。

去生态站盘山公路(山顶3300米)

生态站天涝池试验流域

就是这样一条路,陪伴着科研人员长年累月在远离都市的大山里,几十年如一日,耐住了寂寞,克服了常人无法想象的艰难,风雨无阻、奋发勇毅地奉献着青春和血汗。寺大隆林区向阳台生态站所在地,四周是莽莽群山,杳无人迹,生态站的试验流域便在山内。生态站的共产党员和科研人员,常年奔波在试验流域从事各种科研活动,每天或隔日就要往返一趟。山高路远,从上山时的海拔2500米到最高研究点的4300米,近2000米的垂直高差,一上一下缺氧和醉氧过程交替轮回,生命就在这轮回中绽放灿烂。

时光荏苒,岁月蹉跎。就是沿着这条路,一代又一代的共产党员、科技人员前赴后继,在大山深处,守护在绿水青山的一线,默默无闻、无私坚守,取得了一大批科研成果,涌现出了一批先进典型。

生态站的奠基者、首任站长傅辉恩,从大学毕业就来到祁连山,他主持完成的《祁连山(北坡)中段水源涵养林效益的研究(第一阶段)》等项目,取得了我国最早的森林涵养水源定位研究成果,获部省级二、三等奖18项次。他为张掖水源林研究所的成立和生态站的建立奠定了基础,做出了创新性的贡献。

车克钧,恢复高考后第一届大学生,1982年元月从甘肃农业大学毕业后,主动放弃留在省城兰州工作的机会,毅然奔赴祁连山。由于他在森林生态及森林经营等方面所取得的重大科研成果得到了国家和省行业主管部门的高度认可并在实践中得到广泛应用,他本人于1998年被人社部、科技部、教育部、财政部、国家发改委、中国科协、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入选为“百千万人才工程”国家级人选;1999年被人社部授予“国家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2001年和2005年被甘肃省政府推荐为中国工程院院士候选人,并通过初审和复审;2006年8月被中共中央组织部确定为“中央直接掌握联系的高级专家”。他不愧为生态站的开拓者。

扎根祁连山,追逐绿色梦。刘贤德,由一位农家子弟成长为博士生导师,大胆提出“科研是立站之本,人才是兴站之基,改革是活站之泉,创新是强站之路”的建站目标,把人才队伍培养作为重中之重的工作来抓。先后培养博士12名、硕士24名,培训技术人员2000余人次,柔性引进院士及高层次人才150余人。他率领科研团队积极与国内外科研机构加强合作,先后建成国家引智示范基地、博士后科研工作站等16个国家和省级科研平台,借助科技平台,主动与中科院、中国林科院等20多家国内高校和科研院所以及德国、美国等国外相关机构开展学术交流和项目合作,极大提升了生态站专业技术人员的技术水平和综合素养。由他主持完成的《西北地区(甘肃、宁夏及陕西)主要典型森林类型净生产力多尺度长期观测及评价研究》等多项课题,填补了国内在该领域特别是祁连山区研究的空白。他被授予全国优秀科技工作者、科技部野外基础研究工作先进个人等多项荣誉称号。

历经半个多世纪,生态站累计攻克完成科研项目140余项,60余项获得国家和省、市级科研奖励,先后发表学术论文600余篇、授权专利50余项、授权专著30余项、出版学术专著15部。

近年来,生态站先后荣获“全国先进基层党组织”、甘肃省“优秀基层党组织”、全国和全省“林业行业思想政治工作优秀单位”“全省林业科技创新先进集体”等二十多项荣誉;有20余位共产党员、科技工作者分别获得“全国先进工作者”“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甘肃省先进工作者”“甘肃省优秀专家”“甘肃省绿化奖章”等诸多荣誉,其中1人被中央组织部授予“全国优秀党务工作者”荣誉称号,有3人分别入选“甘肃省领军人才”一、二层次人选,1人被评为“甘肃省优秀青年”、1人获“第十届甘肃省青年科技奖”、1人被评为“甘肃省敬业奉献道德模范”,18人(次)被上级党委授予“优秀共产党员”称号。

在多年后的今天,人们永远不会忘记那些把生命融入祁连山生态定位研究的共产党员和科研人员。祁连山不老,祁连山常青。这条青春汗水铸就之路,这条森林生态起步之路,永远在生态站的共产党员和科研人员的脚下延伸!

(三)祁连山的孩子

走进祁连山深处,打开尘封的记忆,人们一定会记得20世纪60年代最早深入祁连山腹地,致力于生态保护、生态恢复的一名大学毕业生,他的足迹踏遍祁连山冰川、雪山、草甸、灌丛、森林和草地。他叫傅辉恩,毕业于北京林学院,师从中国工程院院士、著名水土保持学专家关君蔚先生。1968年8月,他走进祁连山,来到寺大隆林场。

1971年建在寺大隆林区的气象站

1971年傅辉恩同志在祁连山观测记录

他利用建在寺大隆林区的气象站,收集气象数据,同时观察祁连山山地生态系统自然现象,潜心收集和积累祁连山生态保护的相关数据资料,进行各种调查和试验。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许多年之后,这个看似简单重复的工作就拥有了神奇的科学意义。

1978年5月,甘肃省科学大会在兰州召开,傅辉恩带着相关研究论文参加了大会,会议期间,他与林学界和生态学界同行交流,他的文章引起了同行的极大关注。

同年7月1日,在关君蔚先生及一批生态专家的倡议下,张掖祁连山水源林研究所正式成立,这是我国第一个专业水源林研究机构。随后祁连山森林生态定位研究站成立,这也是林业部第一批成立的陆地生态系统定位研究站,傅辉恩担任第一任站长,几代人的守护就此开始。

寺大隆林区位于祁连山北麓、黑河中上游的肃南县境内,是祁连山森林植被分布最丰富、生物群落最完整的水源涵养林区。生态站的试验区选在祁连山中段寺大隆林区的天涝池流域(北纬38°24′~38°26′,东经99°53′~100°56′),海拔2500~4400米,面积12.8平方公里。这里的主要植被类型包括乔木林、灌木林、高山草甸和干旱草原,植被随海拔变化表现出显著的垂直分异性。中国工程院士关君蔚先生以及中国林科院陈炳浩、张万儒、马雪华等专家都认定寺大隆林区的天涝池流域,是中国乃至世界上研究山地生态保护、森林水文和林水关系代表性最好的一块研究基地,并对研究工作给予关注和指导。

当祁连山生态保护的各项科研工作全面展开的时候,生态站的党员干部和科研人员面临的是试验流域的本底资料调查,各类样地布设,各类调查因子获取,以及植物、动物、苔藓、土壤、水文调查等海量的工作。他们孜孜不倦地坚守科研一线,胸怀抱负和责任,常年坚守在绿水青山之间,观测、记录、分析、总结。在生态站的档案室里,我们能看到当年留存的、已经发黄的纸上用铅笔书写的各类原始记录,它真实地记录着生态站科研人员几十年的科研历程。

“头一天新鲜,第二天孤单,第三天就想爹娘”。当年,人们常用这样的话语来形容生态站科研人员到岗后的感受。

物质匮乏,条件简陋,大山为伴,清灯孤守。工作条件十分艰苦,遇到雨雪封山,交通阻断,还要受到断粮断菜的威胁。

生态站科研人员在制作越冬取暖煤砖

生态站科研人员在被水冲断的路上

当年,傅辉恩带领科研小组的成员在试验流域做野外调查和各种观测试验,每天翻山越岭,徒步行走的时间都在十多个小时以上,在试验流域最高海拔3500—4000米的地段进行剖面采样和土壤渗透,渗流速度观测时,常常在凌晨4点之前就带着干粮出发,因为不但要走到观测地段,还要在样地上坚持6—8个小时的渗透测试,往返几十公里的路,全靠两条腿走。

科研人员在进行土壤渗透渗流试验(1980年)

车克钧同志在国际学术研讨会上作报告

傅辉恩站长带领大家日复一日奔波在祁连山科研一线,连续十多年观测,取得的观测数据资料足有6尺多厚,完成了多项科研项目。有人曾粗略地计算过,从1978—1991年,他们在祁连山观测所走的路加起来有5万公里,从观测样点采回用于测试和分析的土样,有4吨多。

金秋时节,是收获的季节。1991年10月20日,《祁连山水源涵养林效益的研究(第二阶段)》鉴定会在北京召开。鉴定委员会专家组成员一致认为,“甘肃省祁连山水源涵养林研究所开展的水源涵养林研究,所取得的研究成果,不仅指导了祁连山森林经营的方向,而且也为西南林区和全国水源涵养林的经营决策提供了科学依据”。1992年7月,车克钧、傅辉恩、贺红元在《林业科学》发表了“祁连山水源林综合效益计量研究”的学术论文,借鉴国内外专家学者对森林综合效能计量研究的方法,计算出祁连山水源涵养林综合效能指标,这是国内最早研究祁连山水源涵养林功能价值的文献和成果。研究成果得到吴中伦院士、关君蔚院士等学界前辈一致肯定,在林学界引起强烈反响,文献在国内外学术期刊、学术论文上被大量引用。

筚路蓝缕开新路,栉风沐雨谱华章。生态站所完成的祁连山森林水文效益研究成果,作为我国最早的森林涵养水源定位研究成果,首次在国内公开发表。研究数据和结论比较完善地反映了森林气象、水文、土壤和生物量方面的基础资料,填补了我国西北干旱区高山寒温性针叶林森林生态系统定位研究的空白,在祁连山生态保护修复中产生了巨大的生态效益和社会效益,有力推动了我国森林生态系统的深入研究。

春暖花开之际,万物复苏。林木开始发芽生长,是物候观测的好时机;随气温升高,积雪融化,涓涓细流汇聚而下,那是缓解绿洲春旱的甘露,科研人员在不同的海拔观测点,跟踪径流发生的过程。

夏季,细雨绵绵,流水潺潺。不同海拔、不同植被类型林冠截留、树干茎流、林下植被截留、苔藓枯落物截留、土壤蒸发、土壤入渗、土壤水分、地表径流、树冠蒸腾等项目都要同步观测,同样是大家不可错失的观测良机。

秋日,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是森林植被收获的季节,各类林草植被生物量、生长量,草地多度、频度、叶面积指数、植被盖度、群落高度、优势种、牧草产量、干物质重量和指示种群,这些观测内容当然不可或缺。

冬初,白雪皑皑,青山无恙,大地封冻,草木冬眠。降雪、冻融,科研人员的大山情怀和生态意识又深深积攒,等待来年。

每一次出行都是风雨兼程,每一次监测都是不辱使命,每一次攀登都是极限考验,每一个数据都如此珍贵,每一次记忆都历久弥新。

1993年9月下旬的一天,时任生态站第二任站长的车克钧带领生态站科研人员进行流域冻土、积雪融雪调查。这是一次采集流域生态水文数据的综合观测,他们将到天涝池流域开展不同植被分布带、不同海拔梯度冻土、积雪厚度、密度、融化情况和土壤水分的观测调查。

清晨时分,车克钧一行带着取样用的标本夹、土钻、铁锹、雪密度采样器等调查工具行进在调查的路途中。调查路线的地形分为四段,除第一段外,其他路段都在海拔3000米以上,坡度较大,尤其最后一段路,左右皆为断崖,还有许多陡坎、浮石等,十分危险。在茫茫林海雪原中,调查组人员蹒跚而行,寻找最安全便捷的路线。

山区的气候,十里不同天。刚刚出发时,天气晴朗,还算暖和,往上走便开始雪花飞舞,寒气袭人,天地混沌,难以分辨。到达海拔3600米地段,缺氧环境让大家感到高原反应加剧,头痛、耳鸣、胸闷、恶心,从海拔3800米到3900米,100米的高度竟然整整走了1个小时,大家体能消耗巨大,行进中听不到话语,只有风声和喘息声。接近4100米时,风越刮越大,路越走越难,飞来的雪粒把脸打得生疼,能见度慢慢变短,视线越来越模糊,踏在地上的脚印转眼就被风雪填平。大家手拉着手,前呼后应,有人侧着身子避着风雪,有人俯着身子手脚并用,有的摔倒了,旁边同事拉一把,拍拍身上的雪,又赶了上去。

大雪纷飞,寒风呼啸,虽然气温下降到零下20度以下,但他们依然没有停止前进的脚步。螺旋式攀升,每上升1米都是那样的不易,走着走着,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终于到达了4200米的最高点!

尽管已经累得说不出话,大家干裂而带血丝的嘴唇,啃着冰冷食物,抓紧补充能量,尽快展开调查。他们手拿测绳,肩扛花杆、仪器、木桩,寻找观测样点、定位观测样方、测量冻土深度、积雪厚度、融雪厚度,一一记录相关要素,经过4个多小时的野外作业,完成了调查和采样任务。

就这样,一步一个脚印,没有人退缩止步,共产党员、科研人员把忠诚奉献给巍巍群山。

《东祁连山西段(北坡)水源涵养作用的研究》《祁连山水源涵养林效益的研究(第二阶段)》《甘肃省祁连山水源林生态系统结构与功能的研究》《祁连山区亚高山灌丛特征与生态水文过程的关系研究》《祁连山地区基于水分管理的森林植被承载力研究》《祁连山排露沟流域高山灌丛生物量及净生产力》……研究课题一项一项开展、一点一点推进、一步一步提高、一年一年进步。

在探索祁连山生态保护与修复的长河中,生态站的共产党员、科研人员,他们所完成的系列科研成果,解决了祁连山生态保护和恢复所急需的热点问题和关键技术,对于开展祁连山生态保护、治理及恢复都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炽热的心、滚烫的情。为什么他们对祁连山这座母亲山一往情深,是因为对这片热土爱得深沉;为什么他们一往无前、风雨兼程如此忠诚,是因为共产党员的初心不改和担当使命。

正是有生态站基层党支部这一坚强的战斗堡垒,正是这些有着使命担当的共产党员和科研人员风雨无阻地坚守,化成了一份份沉甸甸学术成果和报告,为党和国家生态文明建设决策提供了有力的科学依据,也为祁连山的保护与发展奠定了坚实的科学基础。生态环境逐渐向好的祁连山,见证着为祁连山生态保护辛勤奋斗者的忠诚与艰辛。

 (四)青山常绿人无悔

生态站天涝池试验流域,周边住着裕固族居民,今年83岁的裕固族老阿妈常玉珍常常提起科研人员当年在这里工作生活的故事。

人们时常看到一个身高一米七五的个头,头戴草帽,裤腿高卷,扛着观测仪器的背影。他,就是生态站科研骨干,坚守时间最长的张学龙。

1984年8月,张学龙从甘肃省林校毕业后便来到了生态站,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一来,就是38年。

刚到生态站,张学龙也不太适应。但是凭借对大自然的挚爱,面对党组织的温暖、生态站同志们的关心,感受着当地裕固族阿爸阿妈亲人般的照顾,他很快适应了这里。

祁连山的棱角与褶带,诉说着岁月的印记。地壳运动反反复复雕琢着这里的地形地貌,无生命的山岩块垒、沼泽荒野、江河流水、风云变幻,与有生命的生物种群密切相连,成为生生不息的能量转化、物质交换的山地生态系统,让张学龙流连忘返。

祁连山的森林、灌丛、草本、苔藓植物,动物、飞禽、昆虫……一切都让他觉得充满生机。大自然比他想象得更富有灵气,更充满惊喜!山的世界,林的海洋,他深深地迷恋上了这里!他感受着这里的一草一木,每每接近山顶处,抬头仰望,或雪吻蓝天,或鹰击长空,此时此刻,对母亲山的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但祁连山高海拔地段的观测活动有一定风险。置身祁连情义浓,天不留人山留人,终于有一天意外发生了。

1985年9月9日,张学龙和往常一样,清晨出发,独自沿海拔2500~4000米的观测网线观测。正值最佳观测时间的晌午时分,流域内突降大雨,他专注一心在3800米的观测点上细心观测时,不慎被一块覆盖着雪的风化石绊倒。正当他挣扎着快要站起时,又被迎面滚来的巨石砸倒,左脚被死死压住,疼痛难忍,动弹不得。

凄厉的寒风呼啸着,大山仿佛要把他留在这里,剧烈的疼痛加上饥饿,使他痛不欲生。一分钟、一刻钟、半个钟头、一小时…… 他一直咬紧牙关坚持。当夜幕降临时,天气变得更加寒冷,阵阵刺骨的寒风不时撞击着山岩,发出凄厉的呼啸声。此时离事故发生已经过去了七八个小时,他又饿又渴,又冷又怕,他还想坚持,还想看看阳光下的祁连山,触摸清晨的露水,但夜晚让人恐惧,绝望更让人想家,他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当晚十点多,生态站同事们未看见张学龙的身影,顿感情况不妙,组织力量全力进行搜寻。他们摸黑沿着观测的线路边喊边寻,一山又一山,一湾又一湾,直到次日中午11时,才发现了躺在雪地并被石块压住的张学龙,此时他已被冻得面无血色,气息奄奄。他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的过程中,同事们意外地从携带物品中发现了遗书,含泪看完,才知道他仅仅交代了业务工作,其余只字未提。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伤好康复后,单位考虑将他调往城里工作,但张学龙拒绝了,他放不下祁连山,坚持要回生态站。进山后他的第一句话就是:“祁连山,你的儿子回来了!”

祸不单行,28年后,大山又一次考验了他。

由于长年奔波野外,风餐露宿,积劳成疾,2013年8月16日,张学龙连续工作多日后,突然昏倒在工作岗位上,幸亏单位领导和同事及时发现送往医院,经检查他患有胃癌,病情已十分危重。当月29日,张学龙做手术。病房里人头攒动,单位领导来了,生态站的同事来了,大家心情忐忑,但他快要进手术室时,还在和大家讨论近期工作设想,讨论申报项目的相关事项……

两天后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的他,身体十分虚弱,第三天晚上突然高烧不退,体温升至41度以上,几近昏迷的他,颤抖着嘴唇,对身旁的医护人员迷迷糊糊地说:“大夫,我的病已经治好了,快快让我出院,一堆工作正在等着我呢,我要去山上……”

大山给予了张学龙力量和勇气,也带给了他好运,手术很成功。出院后不到一月,他急切地在家人的陪同下,回到了仿佛离别很久的生态站。见到分别一段时间的同事,更如久别的亲人一样,又是握手,又是言欢。当晚他在自己的日记中写道:“祁连秋色好风光,祁连之子回故乡,手捧泥土紧不放,紧紧贴在胸口上”。

三个月后,张学龙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在祁连山上,守护者对待各种艰苦挑战,仿佛司空见惯地平常。

1987年7月21日,一场多年罕见的暴雨持续四个多小时,河水猛涨,咆哮的泥石流令人惊悸恐怖。生态站附近16公里山路全被洪水冲坏,好多地段连路基都不复存在,连续三个多月交通中断,伙食物品接济不上。大家硬是靠野菜度过了那段日子,但人们无怨无悔,豁达地说这是“炼人”!

1998年8月7日—17日,因生态站附近发生鼠疫,去生态站的入山口封控;生态站断粮断菜;共产党员金铭、张虎和常宗强等同志咬紧牙关,克服困难,照常上山观测,保证了生态站几十年观测记录的连续性和完整性。

2021年10月23日—11月12日,因张掖发生新冠肺炎疫情,祁连山入山口再一次封控,生态站共产党员苗毓鑫、陈刚、赵国生和贺永岩等同志仍坚守岗位,宁让身体受累,也不能让科研观测半途而废。

踏遍青山人无悔,生态建设做先锋。“请党放心,请祖国放心,我们就是这片绿水青山的守望者!”这是他们在大山深处的铮铮誓言,是祁连山的儿女们几十年如一日坚守着的郑重承诺!

 (五)勠力同心共守护

祁连山生态地位的重要性决定了其极高的关注度,党和国家领导人,原国家林业部、原国家林业局多任领导及甘肃省领导多次前来祁连山进行视察和指导科研工作。生态站得到了施雅风、关君蔚、吴中伦、程国栋、李吉均、秦大河、张守攻、冯起等院士和专家的长期关注和指导,给祁连山生态保护与研究注入了新的动力和活力。

国家和甘肃省在祁连山不仅设立有祁连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而且有中国科学院西北生态环境资源研究院、河西学院祁连山生态研究院和甘肃省祁连山水源涵养林研究院等国内长期从事祁连山生态保护研究的科研机构。

执着于祁连山生态保护和修复的,有国内科研部门的专家学者、也有祁连山林草战线的干部职工,更有国际友人。魏克勤、毛光友、薛德一等老一辈林业专家对祁连山生态科学研究事业给予引领和指导,傅辉恩、车克钧、刘贤德、张学龙、贺红元、王金叶、金铭、张 虎、闫文德、常宗强、常学向、敬文茂、王顺利、牛赟、马剑、赵维俊等一批科技工作者倾情付出,使祁连山生态保护及生态修复事业焕发出勃勃生机。

1997年,联合国开发计划署项目《森林可持续经营能力建设、研究与推广》(UNDP CPR /96/109)正式启动。项目的实施,有力促进了祁连山森林的可持续经营和科学管理。

1998年蒋有绪院士陪同外国专家在祁连山考察

2008年中国林科院科研人员在祁连山

甘肃省自2010年以来,相继出台了甘肃省祁连山水源涵养区生态保护和综合治理规划、甘肃省加快转型发展建设国家生态安全屏障综合试验区总体方案、丝绸之路经济带甘肃段总体方案,着力构建祁连山内陆河生态安全屏障。2011年开始,针对祁连山生态退化问题,甘肃省和国家相继启动了祁连山涵养水源生态系统恢复技术集成试验示范和祁连山地区生态治理技术研究及示范项目,进行祁连山涵养水源生态恢复集成试验示范。

由中国科学院青藏高原研究所等科研部门联合开展的第二次青藏高原综合科学考察研究,精细的调查了生态系统珍稀物种、冰川储量、释水量变化特征和人为活动对生态环境的影响,检验了祁连山生态保护——特别是2016年生态环境整治以来的成效。

由中国科学院寒区旱区环境与工程研究所、甘肃省祁连山水源涵养林研究院、甘肃省治沙研究所合作完成的《祁连山涵养水源生态系统恢复技术集成及应用》项目研发了祁连山水源涵养林树种配置技术、水源涵养林结构优化配置技术等多种模式和综合技术体系。成果的推广和应用,取得了显著的生态效益,促进了祁连山区生态建设和经济社会发展。

在祁连山区各护林站上,基层一线的护林员坚守在林区进行检查巡护,为了守护好绿水青山,他们以超人的毅力,坚韧的品格,与寂寞为伍、与日月星辰为伴,终年坚守在祁连山,确保了自然资源和生态环境安全。

守护者们用时间和生命守护的不仅是一座山,更是践行着对生态文明战略的坚定信念。

 (六)绿水青山梦成真

2017年9月,生态站的同志们迎来了一个历史性的好消息:祁连山国家公园体制试点正式启动。这是新时代党和国家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重大战略,更是生态站全体同志接续奋斗的崭新起点。

作为国家西部重要的生态安全屏障,祁连山曾经一段时间的“黑色增长史”,造成冻土破碎、植被稀疏,局部生态受破坏严重。

2019年8月,习近平总书记来到山丹马场,仰望着绵延千里的祁连山,深情地说:“这些年来祁连山生态环境保护由乱到治,大见成效。走到这里一看,才能感受到祁连山生态保护的作用,生态屏障的作用。”

国家、集体、团队、个人抱成一个拳头,拧成一股绳,祁连山生态治理和恢复才发生了历史性、转折性,全局性变化。

2017年至2019年,生态站配合张掖市委、市政府集中开展祁连山生态环境问题整治专项活动。刘贤德站长带领生态站的党员和科研人员,面对一系列需要破解的难题,联合办公、细心推敲,提炼总结连续40多年的监测数据,精心思考、大胆论证、集思广益,审核和论证“治理方案”。

刘贤德与傅伯杰院士讨论祁连山生态环境治理问题

生态站科研人员在祁连山开展综合考察

他们邀请院士、专家、学者进行论证,完善技术线路,开展矿山、水电及旅游开发对祁连山生态环境造成的影响评价、论证及治理方案编制相关工作,科学严谨,有序推进祁连山生态修复治理之进程。

通过对祁连山气候变化、植被演替、水资源特点等监测与研究,获取了海量的科学数据资料。方案、档案、照片、声像资料……在那段忙碌的时间里,他们不是在去检查核实的路上,就是在方案评审的会议中,要不就是在伏案核对整改方案的资料堆里。

2018年,生态站配合中国科学院西北生态环境资源研究院完成的《祁连山生态环境评估报告》白皮书正式公布,该报告为张掖市委市政府和相关部门对祁连山综合治理和启动实施“山水林田湖草”项目提供了科学的决策依据,为祁连山生态环境整治、保护和修复筑起了一道科技屏障。

如今的祁连山,已经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大变模样。矿山、水电及旅游开发对生态环境造成的破坏已经得到彻底修复根治,昔日的遍地疮痍又恢复了勃勃生机。雪山、森林、草甸、湿地、河流、溪径、山花,还有那林间上下翻飞的精灵,原野上奔跑的野生动物……无不呈现出一派大自然的和谐之美!在去生态站的路途,沿途所见便是最好的实证。在西水林区自然保护站的入山口前方,可以看到“祁连山国家公园”标志醒目,进山后,一边是高大的森林,绿伞般静静地遮阳,一边是绿油油的草坡,如藏式大地毯,这样的生态改观,都得益于2018年实行的“封育搬迁”,使长期居住在保护区深山里的居民搬出了山外。沿途所见,楼庄子村和巴焦湾村两个少数民族居住村落,经过几年的保护建设,一排排民居整齐划一,宽阔的马路四通八达,村庄环境整洁,树木葱绿,祥和而美丽。

肃南县西水乡楼庄子村生态治理后景色

肃南县西水乡巴焦湾村生态治理后景色

建在西水林区和寺大隆林区的龙首、小孤山、二龙山等7个水电站,均按要求设置了生态流量监控设施。曾一度消失的马鹿、岩羊、旱獭、猞猁、雪鸡、蓝马鸡等野生动物又得以重现。

通过祁连山生态治理和恢复,祁连山实现了生态效益、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的共赢。

(七)尾声:面对青山的起誓

有什么样的发展理念,就有什么样的发展实践。祁连山生态治理取得如期效果,是国家意志、国家行为、国家政策主导、社会力量积极参与、科技工作者不断探索的集体创作;是党和国家的战略决策、顶层设计和人民群众创造精神深度契合的结果。

长期以来,由于人们对生态文明、绿色发展、环境保护的重要性认识不足,是党的“十八”大把生态文明建设纳入“五位一体”的国家战略后,我国的生态保护工作才步入了发展的快车道。甘肃省祁连山水源涵养林研究院西水森林生态站超前了半个世纪的坚守,也终于迎来了生态定位研究的春天!国人思路和理念的变化,体现的是生态文明和绿色发展的进步。中国正在推进的这场深层次、全方位的生态文明变革,不仅将建设美丽中国注入新的内涵,也将为维护全球生态安全作出新的更大的贡献。

祁连山的生态嬗变,这样的伟大工程只有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广阔背景下才能展开!

如今,引领高质量发展,推动绿色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成为各级党委、政府和人民群众的行动自觉。祁连山生态保护和培育修复取得如期成效,绿色发展理念深入人心。

生态站一代又一代共产党员、科研人员从实践中已经看到了河西地区乃至西北地区人与自然和谐相处、持续发展的绿色远景。他们在半个世纪艰苦奋斗的基础上,又将现代最新科技成果融入生态环境保护之中。

2021年7月生态站党员主题党日活动

2022年7月生态站科研人员在野外调查途中

生态站昔日简陋的科研设施已成为历史、成为记忆,取而代之的是卫星遥感、地面生态定位监测、无人机和现场全覆盖的生态监测网络。生态站更加注重服务于地方经济社会,数据共享和对外合作交流进一步加强,形成了产学研一体化。在团队建设上形成了学历结构合理,学科和专业领域齐全(涉及生态学、林学、气象、水文、土壤、冰川、冻土、地质、地貌、水土保持等),能胜任祁连山生态保护和修复科学研究的优秀团队。

半个世纪的守护,几代人的艰辛。他们守护的片片绿色、座座山川,都迸发着与国家利益、人民福祉高度看齐的意识,绽放着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美丽梦想,折射着绿色发展、天人合一的自觉追求。他们中的许多人,远离家乡,扎根大山,他们既是家中的顶梁柱,又是生态站的科研骨干。工作的责任、家庭的责任,毫无选择地压在他们曾经稚嫩的肩上。他们青春过、思考过、谋划过、努力过、拼搏过,有些也曾挣扎过、彷徨过、牺牲过、笑过、哭过,但最后,他们都坚持了下来。祁连山的苍天厚土,孕育了他们吃苦耐劳、艰苦奋斗的优良品质,塑造了他们坚忍不拔、滴水穿石的精神境界。

50载孜孜不辍,朝乾夕惕,艰苦创业、不畏艰辛,前赴后继、齐心协力,他们对祁连山这座母亲山有切身的了解和感悟,对国家、人民和民族的命运增添了毅然决然的抱负和担当,他们把命运融入了绵绵祁连雪山。

在他们身上,集中体现了共产党员、知识分子高尚的爱国情怀,体现了共产党员和科技工作者敢于创新、顽强拼搏、为守护绿水青山而奋斗的宏大抱负。他们把爱国之情、报国之志融入祁连山生态文明建设的伟大事业中,用自己的勤奋和智慧付出了无愧于祖国和时代的贡献。

傅辉恩头发白了,车克钧头发白了,刘贤德头发白了,许多人头发都白了。白似祁连雪。但祁连山的儿女们,将永远年轻!

且听他们面对青山的起誓:我们是甘肃省祁连山水源涵养林研究院西水森林生态站共产党员,我们是祁连山的守护者;请党放心,守护祁连山有我!请人民放心,守护绿水青山有我!(甘肃省祁连山水源涵养林研究院 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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