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地上“长”出来的艺术奇葩——崆峒笑谈
景兴才
“我老汉,本姓张,家住南山马家庄。儿女务工不在家,剩下我和娃他妈。山里交通不方便,毛驴和我常作伴。党的政策阳光暖,移民搬迁上了塬,出行方便眼界宽,我老汉日子比蜜甜。”这是“崆峒笑谈”传承人王元,在排练时说唱的一段“笑谈”。
随着2023年春节的脚步一天天临近,“崆峒笑谈”保护传承演艺中心便开始忙活开了,张罗召集团队,遴选节目,编审唱词,走场彩排,签单演出……
“崆峒笑谈”承载历史的记忆
“崆峒笑谈”又称“笑摊”“笑坛”,是一种以逗乐为主的民间小戏,它以丢丑、弄怪、耍神气见长。具有戏曲的形态,既有故事、有人物、有“白口”、有唱腔和生活化的表演,亦有简单的化妆、道具和服饰。在内容和题材上有反映农家生活、伦理道德、孝老爱亲、社会百态、诚信友善,神话传说……最为突出的特点是具有强烈的娱乐性,是一种以乡土气息、民俗表演见长,以说白和表演为主的沾泥土接地气、本土化的民间艺术。
“清早起来把脸洗,提着裤子去找鸡,隔壁对门都晓得,知道我老婆孤身一,没儿子、也没女,吃喝全靠我的鸡……”民间艺人郭忠元在“笑谈”中说唱到。
“崆峒笑谈”的表演形式,说唱并举、灵活多变,情调幽默滑稽,语言风趣诙谐,具有浓郁的乡土人文气息和时代气息。“笑谈”来自老百姓,土生土长,它演唱的是群众身边的事,抒发的是群众自己的情。其最大的功能就是娱乐性,植根于生活沃土,把能发生有笑料的素材提取出来,在演的过程中随意性比较大,多数内容都和老百姓生活息息相关。
“二十大决策真英明,共同富裕暖人心。天上不会掉馅饼,共同富裕靠奋斗。埋头苦干往前走,幸福就会来敲门……”
“崆峒笑谈”没有固定的程式,不少剧目虽有固定的情节,但有经验的民间艺人却可以即兴发挥,添枝加叶,融入自己的生活想象和情趣。所以,同一个剧目在不同的时间、地点演出,就会产生意想不到的艺术效果。
“笑谈”多数剧目是以说白为主,唱段为辅,有些剧目却是一唱到底,完全采用民间小调或眉户小曲唱完;有的剧目可以用数板的形式表演,有些插科打诨的套子或帽子,包括顺口溜、绕口令之类,可以用在不同剧目的相同场合,只要这个套子能让人发笑,又不脱离剧情。
“崆峒笑谈”其实就是陇东小戏的一种。“笑谈”戏虽然不如相声那样讲究“包袱”,但在情节安排上,也很注重跌宕起伏,蕴藏谐趣,笑料自在其中。就拿《两亲家打架》来说,虽然它的故事非常简单,但内容和形式都非常丰富,给演员留下的表演空间非常大。可以说,它载歌载舞、即兴发挥;它的音乐元素也非常多元,把平凉的民间小调和传统的眉户小曲巧妙地融合,这也是“崆峒笑谈”的特点之一。
“崆峒笑谈”是历史的记忆,民族的写真,乡愁的味道。
它属于崆峒地域的一种地方特色文化,是值得深挖的地方特色文化品牌,它是平凉具有代表性的文化符号。
“崆峒笑谈”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短小精悍。比如《货郎探亲》只有两个角色,演出时间也只有5分钟,它把封建社会的青年男女恋爱形式、恋爱心理和状态表达得淋漓尽致。有些戏都是农民自己编创自己演出的。“笑谈”行当以丑角为主,有官丑、小丑和老丑;有媒旦、姚旦,再配以小生小旦。乐队分文武场面,文乐以板胡为主,辅以二胡、三弦、笛子、唢呐等民间乐器;武乐以干鼓牙子为主,辅以梆子、碰铃敲击节奏,以铙钹、小锣来烘托气氛。演出时的化妆比较简略,丑角只抹个白鼻子就可以出场,旦角只要有条彩裙即可上场。至于演出的场地,家庭院落、街头巷尾、田间地头都行,人们围成一个圆圈,就是一个临时剧场。
“崆峒笑谈”有广泛的群众基础
拨开历史的云烟,我们发现“崆峒笑谈”表演形式其实是平凉曲子戏的喜剧演变而来的,大约形成于宋元时期,主要流传于平凉市崆峒区北部塬区的草峰、杨庄、白庙、香莲和川区的白水、花所等乡镇。
“二月里采花花未开,三月里桃杏花红似火,要采个刺麦花四月里开……”民间艺人石崇在“笑谈”节目中唱到。
据《柳湖志》记载“水乐台,在县北,郡人能为水戏,宋太守王素建此台观之。”从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看民间戏曲活动十分繁盛,“有舍生、装鬼神、谈诨话、装秀才、学乡谈”等名目。流传在平凉北部塬区的“笑谈”当亦属此类。明清时期,“笑谈”已初具规模,演出活动遍及平凉城乡,公元1550年至1627年,明朝散曲作家赵南星在他的《笑赞题词》中写到:“书传之所记,目前之所见,不乏可笑者,世传笑谈,乃其影子也。”由此可见,“崆峒笑谈”与宋代的“谈诨话”“学乡谈”为同类,在长期发展过程中更加完善,从注重谈而演变为以说为主、说唱并举的民间戏曲形式。
“家住四十里铺镇七府村,我的家乡,背靠青山山连山,脚蹬泾河水连天,门前就是北大路,连兰州来通西安……”
“崆峒笑谈”内容丰富,演出精彩,深受庄户人的喜爱。它丰富了群众的文化生活,有利于乡村乡俗、民风民俗的传承,对青年人教育极广。正因为“崆峒笑谈”贴近群众、贴近生活,深受当地老百姓的喜爱,每逢节日,人们就会自发聚集,演唱自乐。
“崆峒笑谈”传承人功不可没
当初,有关人士认为“崆峒笑谈”是地摊子戏,是“小儿科”,登不了大雅之堂。崆峒笑谈传承演艺中心作为专业剧团,经过深思熟虑,做了一些调研后,才决定排演“崆峒笑谈”。他们在收集资料时,逐个寻访传承老艺人,翻阅一些零散的资料,还有一些手抄本。他们唱随访人听,他们说随访人抄词,从老艺人口中录制一些录音,回来后整理、试拍。有些年龄大的老艺人,等第二次回访时,就已谢世了。因此,对“崆峒笑谈”进行抢救性的挖掘整理,一刻也不能迟缓。在第三届中国非物质文化展演中,“崆峒笑谈”首次亮相演出,得到了观众的空前好评。
在崆峒区草峰镇,我们曾拜访过“崆峒笑谈”的传承人张作贤。上世纪八十年代,他为了把“笑谈”继承下来,放弃了稳定的教师工作,到乡上办文化站。“笑谈”的剧本都是他从老艺人的唱词中听记下来,再一一整理。“笑谈”保留下来了,他却丢掉了工作。如今,年届八旬的他,生活清贫,行动不便,却无偿地把几十本“笑谈”剧本手抄本捐献出来。而且,只要提起排练“笑谈”,他便给后生们言传身教、悉心指导。
“紧走三两步呀哎,来到娃门上呀哎,不见小报童呀哎,唤出了小梅香呀哎。啊,梅香娃啊,快给王妈把狗挡呀哎,来看二姐娃哎。”采访时,“崆峒笑谈”传承人张作贤情不自禁地放声唱起来。
在崆峒区麻武乡,还有一位“崆峒笑谈”的活化石——年过八旬的朱绍福老人。与张作贤不同,他没进过学堂,不识字,但他的唱词、唱腔都是前辈们口传心授,保持了淳朴自然的古老原始风格,就像阵阵乡风扑面而来。他为演艺中心保存和提供了“崆峒笑谈”的第一手原始资料,对研究与传承“崆峒笑谈”弥足珍贵。
“崆峒笑谈”正是经民间艺人一代一代传承,流传下来。但曾有一个时期,这一古老的民间艺术却濒临失传,很多剧目、乐谱已荡然无存,许多“笑谈”艺人或年事已高、或相继谢世,后继乏人。令人欣慰的是,在当地政府的大力支持和有关部门的努力下,成立了“崆峒笑谈”文化传承演艺中心,使这一民间艺术得到了保护和传承。“崆峒笑谈”已于2011年3月,被列入甘肃省第三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传承与保护好“崆峒笑谈”,就是延续崆峒文化的根脉。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加大文物和文化遗产保护力度,加强城乡建设中历史文化保护传承。”新时代,新机遇。“崆峒笑谈”必将以创新的姿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使它成为我国民间艺术不可多得的瑰宝。愿“崆峒笑谈”这朵民间艺术奇葩在陇东黄土地上绽放出更加绚丽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