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映丹霞别样美
雪后的平山湖大峡谷吸引游人前来
色彩绚丽的峡谷
舒眉
雪落无声。甚至,无形。似有若无,只感觉润湿扑面,沁人心脾,定睛凝神,却无踪影,如雾,只在远处氤氲。似霞,早已融入呼吸。
平山湖的山,就在这样悄无声息的雪中,幻化成了气势磅礴的丹霞。绵延千里,浩瀚无边。
这丹霞,这红色的群山,一定是有历史,有故事的。沧桑的容颜,风蚀掉了鲜活的肌肤,留下骨肉和灵魂,似亿万年的时间堆积、压缩。每一座峰都是突兀的,都是等待的姿势,每一块岩石都浸透了风霜雨雪,厚重,苍凉,浓郁。深深浅浅的赭红色,不是华丽的外衣,是从骨子里往外渗出的,渗透了每一寸肌肤。
像一把火,燃烧了亿万年,仍然熊熊燃烧,只在雪落的瞬间,凝固。
像一曲气势磅礴的交响乐,演奏到了高潮,情感激越到了极致,刹那定格,雄浑悲壮。像一首苍凉悲怆的马头琴长调,悠长,沉郁,反复,一唱三叹,让人看见自己内心的疼痛就款款地立在对面,清晰可见,触目惊心。
平山湖丹霞——摄人心魄的美。
越野车绕过一个又一个弯,像穿越了时光隧道,两旁的山像时间的褶皱,一叠再叠,一弯再弯,比红色更深、更古老的山体,像一部部厚重的书,记录着沧海桑田的变迁,总让人的心不由得一紧,再紧,生出肃穆的敬畏。
进了山,沿着幽静干净的峡谷行走,看到最多的造型,就是龟。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形似,神更似。那样笃定、沉稳、安静的龟,各种形态,大小不一,或卧,或立,或仰天,或俯地。在峡谷的某一处静默无语。最奇的是有一处,巨大的龟,背上驮着大肚的弥勒佛,憨态可掬,龟的头并不缩回去,而是前后各伸出一只来,似乎是两只龟奋力要将弥勒佛驮向不同的方向,势均力敌,不分胜负,就僵持在这里,而背上的佛,却真正随遇而安,乐得尽赏美景——这一赏,自己也就成了这峡谷里最美的景致。
平山湖这一片浩瀚的丹霞山位于甘州区平山湖蒙古族乡境内。蒙古牧民家里养骆驼,我们进山的时候看到成群的白骆驼静静地伫立在草原上,像一幅幅优美的静物画。来到峡谷,又看到了骆驼——红色的、赭红色的、浅红的、深红的,像凝固在山间的雕塑,个性迥异,神态逼真,造型独特,尤其是骆驼那种慵懒、散淡,却又自我悲悯的气质,更是让人心颤,心底里也生出一丝悲悯来,也不知道是对那驼,还是对自己,或者是对眼前这静寂默然矗立的群山。
再往前走,还会遇见驼,赭红色的、深橘红的、土黄色的、暗红色的,无论那驼是在山岩还是在谷底、山腰,是在远处还是在眼前,都让人心颤,想就此止步,和它湿漉漉的眼睛对视。还有蟾,或者蛙,蹲伏在沟底或山尖。仰天长鸣的多,俯首低卧的也有。在这空旷的峡谷里,雪无声,却湿润润的,让人恍若置身乡间夏夜,清凉凉的月光下,蛙声一片……
继续往峡谷深处行走,人恍若穿越了时空,远离了熙攘纷争的尘世。越走山体越奇崛、惊险,心却在这样的穿越行走中渐渐趋于宁静安然,甚至泛上来淡淡的喜悦,步履也越来越轻,思绪若雾,在这山间萦绕、漂浮。两边赭红色的山体,敛聚、沉郁,似中世纪规模宏大的城堡,似十八罗汉坐地成佛,似万千僧众羽化成仙,屏住了呼吸、放慢了脚步,用安静的心灵慢慢感悟、细细体味。
空旷的峡谷里,脚踩在碎石沙粒上,发出的声响也是悦耳的。我在心里暗想,能在这纯净的地方行走,是有福的。这样想着,抬头,就看见山顶上一尊观音,手持玉瓶亭亭玉立,俯瞰着峡谷里的众生。所有的人都停下了脚步,不说话,只是静静地仰望许久。自然的造化,神秘莫测,非人工雕琢能言可释。
不知道什么时候,似有若无的雪停了。昏黄的太阳像一块镜子,挂在远处的山头,没有耀眼的光芒。抬头,两山之间露出一线天光来,我们沿着陡峭的山崖往上攀爬,狭窄处,只能允许一个人侧身通过。像生命之门,走出去,别有洞天。高处的景象一下子又开阔起来。赤红色的山峰绵延铺排,跌宕起伏,笼罩在雾气中,像一片海,红色的浪花起伏跳跃,一直汹涌到天边。
站在山顶,听着耳边呼呼而过的风,看着眼前造型奇异、色彩绚丽的山体,人不由得有点恍惚,自己似乎站在另一个星球,站在一个壮丽的奇迹里,体内的浮躁和疲惫都被剔除干净了。远处、近处多是大大小小的狮身人面像,峭拔俊逸中带着神秘莫测的气息,还有许多突兀挺立的外星人造型,清冷、孤傲,却又安然、淡然。他们是从哪里来到平山湖的,他们是从什么时候来到平山湖的,他们在平山湖矗立了多久?
往回走,又是另一番景致。峡谷里一丛丛的沙棘,细碎小巧的叶子金黄,黄色的小果子还一粒粒挂在枝头,为苍凉雄浑的大山平添了一抹阴柔温暖的暖色。快出山口的时候,山腰间一群白色的山羊,像开在红色壁挂上的朵朵大花,又一次牵绊了我们的视线。山口,两三户牧民的房子建在山坡上,白墙红瓦,煞是好看。
冬日的黄昏,气温渐渐转凉,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西边的远山那边,似有若无的雪又悄悄地飘落了。山洼里,星星点点的积雪洁白,和红色的山相映衬,艳丽的色彩让人沉醉。雪落丹霞,雪润丹霞,这一片壮丽浩瀚的苍茫,笼罩在暮色的雾霭中,如海市蜃楼,又一次把人震慑在了它的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