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树
在我的记忆深处,小时候第一次帮母亲干活,就是第一次下山进沟剜苜蓿菜。
那是一个乍暖还寒的日子,冰冻的小麦地刚刚融化,微风吹过还冷飕飕的。那天午后,我跟着堂哥和村里比我大的伙伴们,从前庄的山边盘旋着绕一道山路,便来到了村里有名的“杏树山”,说是山,其实是一个沟连山、山连沟的大沟壑。我小心翼翼地挎着竹“笼笼”,拄着树杆,一会儿下坡,一会儿上坡,顺着羊肠小道七弯八拐地来到大沟滩。
在这里,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大自然的神奇,十几丈高的山崖如刀削斧砍。山崖上又独长着一棵柏树,伸展着枝丫,它似乎在招手致意,欢迎人们的到来。在半山坡,我们声嘶力竭地和“崖娃娃”对话,听那浑厚、旷远的回声,整个山沟都“吼”了起来,回声连成一片,感觉很雄壮。
之后,我们踩着泥泞跨过一条弯弯曲曲的沟渠,来到一个“滚牛洼”的北面山坡,在这山埂底长满了绿茵茵的苜蓿芽。这里的苜蓿芽比塬地、山沟等其他地方的野草要发芽早,嫩绿嫩绿的小叶子,白白胖胖的茎部,着实招人喜爱。大伙细心地剜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我们提着一笼笼苜蓿芽,一路上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可兴致高涨的我们唱着歌,爬上山坡、爬上山梁,满载而归。
第二天早饭,我们一家吃着母亲烙的苜蓿芽芽饼子,觉得格外的香,我也感到了劳动的快乐。
此后,每年寒暑假期我都一直跟着堂哥他们去杏树山、桃花沟,或者到庙沟、王家沟剜苜蓿芽、揪苜蓿菜,给小猪割苜蓿。在这小小的劳动中,我体会到了生活的快乐,也锻炼了自己的意志,学会了吃苦。
春天吃苜蓿芽,夏天、秋天吃苜蓿叶,冬天吃苜蓿干菜,在我们泾川南塬,可以烙苜蓿饼子、蒸苜蓿馒头、煮苜蓿菜汤、擀苜蓿面片、拌苜蓿菜等好几样饭食、素菜,天天咋做咋香,四季常吃不厌。
如今,城乡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推崇饮食文化,推崇健康养生绿色新理念,南来北往的绿色蔬菜、海鲜佳肴,琳琅满目。可到每年的二三月,剜苜蓿芽芽仍然是具有怀旧情结的人们会做的一件事情,这不仅是一种田园生活的享受,更是一种难忘的生活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