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良/文
在西北农历的二三月里,天是灰蒙蒙的,风是直刮人脸颊的。自河西走廊而来的寒流弥漫在黄土高坡上,久久不愿散去,临近的节气清明思绪也一样酝酿着,寒朔方定,天气初清,回首过往,体物休沐,明理向前。
天寒地未消透,树上花儿刚刚结苞,昨日又来一场大雪,凛然又像是初冬,但时节的确又到了春天了,只不过没那么和熏,西北真正的暖阳基本又到了夏天。时节都在偶尔追惜,在回溯,何况一个个多愁善感的人了,转念一想,自然多了几块怀念的乡土,几缕怀念的情思,几断怀念的往昔岁月……
陇中腹地,西北农家,沟壑道道岭,蜿蜒路路深。极目是荒秃秃的山脊旧岭。西北的春在细处,在树枝上一点,在杂草间一缕,在琐碎的犄角旮旯里。独特的地理结构虽暗含着独特的文化审美情趣,但西北人的情感却是质朴坦率,又沉着内敛的,不像陕北信天游那样信手拈来,不像八百里秦川的秦腔高亢严正,体现在粗中有细,彰显在行动上。往往清明前后,是坟包上新添的一背篓土,是坟地旁新植的松柏树,是一张张亲手刷印的纸钱儿,是胡麻油油饼,是清炒土豆丝……
遇见清明,总在乍暖还寒时候,冬日太紧俏,夏日又太浓烈,袅袅尘烟,絮絮微风,最是撩人心弦处,何时归家?是在乡亲老少祭奠祖辈的路上,路上是儿孙们的言笑晏晏,是新生的昭示,是福泽的绵延,去处又是蒿蓬丛生的终极归宿,是落叶归根,是情感寄托地。我想,中国人的根就弥散在说不清道不明的历史文化脉络里,或者称之为“集体无意识”。可以用荣格的“原型”来拟合这一现象,种族记忆被凝缩、积淀在大脑深层潜意识中,通过特定的载体(情境、意象)表达出来,个人意识与集体无意识是共通的。一方面我们在面向未来,另一方面,我们也在找寻过去,寻找精神层面的文化源泉。在广袤的乡土中国的格局下,自给自足的小农经营,形成一种依血缘关系为纽带的乡土社会。土地成为生产生活的全部主题,不仅有土地为基构成的自然地理环境,而且有一个个土生土长的庄稼人。定居是常态,乡土是一代代儿女的精神文化价值取向的源流,在这里,可以找到人类发展与变化的文化符码。我再次踏上祖辈曾踏过脚印的羊肠小道,“所思在远方,长路漫浩浩”,俯瞰纵横于堡子和河湾之间的沟沟岔岔,看看祖辈生活的热土。在与不在只是一种存在方式,目光看不到的地方,思念可以透过时空传达,心安就在一支香的仪式感里,把怀念交给孤独,交给独处,默默点燃一支烟,烟圈在萦绕,萦绕着来时的路,又在指引着前进的路。
寒风凛冽,纷飞的雪渣飘在脸上,寒气扑在手足,亲情刺在心上,万籁有声,辛遇清明,见到花草鸟兽的喧嚣,留一点体悟的空间。清明是个过去的结束,又是新生的开始。我也拙作一首《寄清明》:故园春雪纷飞尽,游子携童远处来,时在清明人寂寂,山前一处柏松栽。
作者简介:李忠良,男,甘肃定西人,中共党员,定西市安定区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定西日报》《陇中文苑》《窗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