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周与《枇杷图》

明·沈周 《枇杷图》立轴 纸本设色

133×36．6cm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郑学富

“久晴泥路足风沙，杏子生仁楝谢花。长是江南逢此日，满林烟雨熟枇杷。”明代诗人李昌祺的《小满日口号》描写了初夏时节的景象，黄杏、飘零的楝花和烟雨笼罩下的枇杷林挂满成熟的果实。五月是枇杷成熟的季节，唐代柳宗元有“寒初荣橘柚，夏首荐枇杷”的吟诵；宋代梅尧臣有“五月枇杷黄似橘，谁思荔枝同此时”的诗句。

我国栽种枇杷的历史非常悠久，早在汉代就有枇杷栽培，司马相如的《上林赋》说：“卢橘夏熟，黄甘橙楱，枇杷橪柿，亭奈厚朴。”到了南宋，枇杷大量引种到江南，戴复古的《初夏游张园》便有了“东园载酒西园醉，摘尽枇杷一树金”的诗句。到了明朝，枇杷成为主要水果树种，江南栽植很普遍。据史料记载，当时苏州太湖之滨的洞庭山地区所产枇杷最好吃，那时人们便运用嫁接技术改良品种、提升品质。枇杷果肉柔软多汁、酸甜可口、风味鲜美，富含人体所需的各种营养元素，是夏天水果中的极品，其还具有润肺、止咳、健胃、清热的功效。枇杷花、核、叶、皮、根等，则具有各自的功效。正因如此，画家沈周对家乡的枇杷夸赞有加，曾题诗曰：“弹质圆充饤，蜜津凉沁唇。黄金作服食，天亦寿吴人。”将枇杷的甘甜滋味描写得如此诱人。

沈周爱吃枇杷，更爱画枇杷。他的《枇杷图》则更加形象地描绘了翠绿枝叶间挂满了一簇簇金黄色的枇杷，散发着诱人的果香。该图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立轴，纸本设色，纵133厘米，横36．6厘米。全幅结构严谨，运笔流畅。枇杷果用淡赭黄以沉着有力的笔法圈点而出，墨色清润淡雅，层次感、分量感，表现得很精准，并以略加晕染的方式呈现其立体感。枇杷叶以不同墨色调和花青，以区别其深浅荣枯翻转，树叶边缘的锯齿形也被刻意表现出来，并以浓墨描绘叶筋脉络，以丰富层次，增加力度。几片叶子、一簇枇杷果和几根短枝线条自左上倾斜而下，苍翠的阔叶掩映金色的枇杷，冷暖色差鲜明，枝叶果实疏密有致，是明代文人写意花鸟画的代表之作。

沈周出身富裕的书香绘画世家，一生家居读书、吟诗作画、优游林泉，追求精神上的自由，从未应科举征聘，始终过着田园隐居生活。沈周在元明以来文人画领域有承前启后的作用，兼工山水、花鸟，也能画人物。沈周的花鸟画，技艺全面、功力浑朴，在师法宋元的基础上有自己的创造，发展了文人水墨写意花鸟画的表现技法，或水墨，或设色，其笔法与墨法，在欲放未放之间，将诗文、书法入画，渗透于绘画笔墨之中的文人涵养。沈周与文徵明、唐寅、仇英并称“明四家”，是吴门画派的创始人。沈周的书法早年初学赵子昂，又学沈度，后改学黄庭坚，并借鉴和临摹了苏东坡和米芾的书法，力求找到适合自己的个性语言而形成自己的书法风格。其书法锋利遒劲，结构跌宕开阖、行气自然、遒劲奇崛。他在《枇杷图》的画面中央绘折枝枇杷，上下方留白，以展示书法的魅力。他在右上题诗云：“爱此晚翠物，结实可一玩。山禽不敢啄，畏此黄金弹。”中间是其好友、明代状元钱福的题诗：“筠笼晓云鲜，味短不解渴。河如山月中，开空和蔼拟。”左上是好友、松江人陈章的题诗：“看花欵玄冬，结子向朱夏。诗人细品评，不在江梅下。”描写了枇杷树冬季开花，夏季结实的特性。

　　沈周爱吃枇杷，擅长画枇杷，也喜欢写枇杷，他有一首《枇杷》诗云：“谁铸黄金三百丸，弹胎微湿露漙漙。从今抵鹊何消玉，更有饧浆沁齿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