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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马古槐

来源/ 陇南日报 作者/ 时间/2023-11-09 15:46:04

文丕谟

化马古槐,是古代化马羌王庙的一棵神树,是经历了不断磨难和抗争而获得新生的一棵古树。饱经沧桑的古槐,守着四季轮回,守着世纪万象,守着属于自己的这方热土,竞天而立,独立苍穹,已有千年之久。如此飘洒,如此苍翠的千年古槐,是一曲生命的壮歌,是大自然馈赠的一个杰作。有句名言说得好,“愿你生命中有够多的云翳,来造就一个美丽的黄昏。”化马古槐就是在够多的云翳中,不断洗濯着自己的伤痕,造就了这美丽的黄昏。

北宋年间,朝廷对历史上有功之臣,追封为神祗,以彰功德。宕昌国时期,化马有一位大眼环羌王,英勇彪悍,武艺高强,为民谋利,造福一方,功勋卓著,被化马人尊为祖神,家神。化马羌汉民众上书,请求朝廷追封大眼环羌王为神祗。第一次上书后,民众即在老街造像建庙,虔诚敬奉,等待朝廷降旨。并在庙前植槐两株,以护神灵。数年后,未见御示,再次上书。朝廷追封大眼环羌王为“五衙镇西侯”(见石清泉《化马羌王》)。村民们重新选址,再次造像塑身,修建庙宇,隆重祭祀。此庙规模宏大,尊称大庙。庙宇前后又植古杨两株。化马的两尊羌王,都被化马人尊为神灵。大庙的大眼环羌王,尊称为“大五爷”,老街的大眼环羌王,尊称为“小五爷”。二神并存,以示区别。

大庙者,众庙之首,众神之归也。于是,村民们将化马老街的“小五爷”,白庙的“白马爷”,乃至槐树坪的山川爷,一并迁入大庙,一起敬奉。槐树坪山川爷庙,是化马羌人最早修建的庙宇。是化马农耕文明的象征。山川爷是兴云布雨,司掌农耕的山泽之神,庙后有鲁班石,临空高悬。鲁班石有鲁班的大脚印,凹凸有致,甚是诡秘,是羌王祭祀山川神灵的地方,也是羌人信仰自然崇拜和追求人格魅力的原始寄托。老街的羌王迁走后,仍留下牌位,设坛祭祀。

化马老街是化马最繁华的街市,栈阁林立,马帮穿梭。羌王庙建成后,古槐成了老街重要的标志,俨然如羌王庙的守护神。

数百年后,古槐长成参天大树,树根盘根错节,树冠遮天盖地,尤其那树桩,粗壮高大,巍然如擎天立柱。

然而,古槐的命运是凄惨的。由于长期遭受到大自然的肆虐摧残,一生经历了三次断水,三次重生。

第一次断水是明朝中期的事。老街对面的泥石流倾泻而下,如洪水猛兽,直逼老街,势不可挡,吞噬一切。老街的下街被泥石流冲走,古槐赖以生存的耕地没有了。由于断崖式崩塌,岷江也形成一道十多米高的深谷。古槐只剩下孤独的树桩,挂在崖边,树根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昔日繁盛的树冠渐渐枯去,失去了往日的繁华。这次的泥石流灾害是毁灭性的,是大自然对化马村的一次洗劫。居住在下街的杨姓和部分李姓人家被迫迁居山庄。

这是化马人的悲哀,是古槐的悲哀。

从此,泥石流不断冲刷,岷江不断改道,吞噬着化马的街道,改变着古槐的命运。

清朝初年,泥石流又一次侵袭,如翻江倒海一般。堆积在河床上的泥石流冲积堆一日高过一日,岷江被迫向河床的北岸流去。古槐的根系接上了水,获得了第二次生命,又开始生机勃勃,郁郁葱葱地生长起来。今天我们见到的二层小树桩,就是古槐二次发育留下的痕迹。

中街被冲毁有个比较漫长的过程。

清道光年间,中街的楼舍还在,我的先祖文永泰登临关帝庙钟鼓楼时有感而发,在墙上题写了一首诗,这是对当时老街的真实写照。诗曰:“凭栏钟楼秋正浓,为爱风景每登临。樵牧归来落日暮,驮铃频催栈门深。街前禾熟霜秋晚,隔岸柳长护崖藤。回眸冲天槐两树,百鸟宿枝闹苍穹。”当时的两株古槐还在,羌王庙已岌岌可危。

同治年间,村民文鸣凤在场院里开办铧厂,因铧厂正对着老街的关帝庙,为避讳,又改倒铧为铸钟。文永泰捐赠给石阏街上婆婆庙的铁钟,今仍悬挂在钟楼上。

光绪初年,中街不断被泥石流冲袭。最初冲毁的是严姓楼舍,严姓人家被迫移建院里。其次是文姓人家。村民文翔凤兄弟二人在中街修建的转角楼被泥石流冲毀后,只留下三间房,后移建寺坪头,今仍在。羌王庙荡然无存,另一株古槐连根拔起,堵塞在岷江河道,形成了一个堰塞湖。被冲刷的河岸,留下一道深深的河湾。后来村民们用炸药包炸开树桩,堰塞湖才被打开。最后冲毁的是关帝庙,后来移建到新址。

侥幸生存下来的这株古槐,守望着这方土地,挣扎着,呐喊着,期待找回自己往日的辉煌。但是,在残酷的大自然面前,苍天饶过谁。光绪末年,古槐依赖的河床越冲越深,冲出的巨石堆积在河床上,堵住了河道,岷江又向南流去。古槐的根系失去了岷江的滋养,再次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每年只抽出少量的枝条,苦苦地煎熬着。

到了民国末年,上街的一些楼舍也开始被泥石流冲走,只留下残街旧楼,如飘零的败叶,一片狼藉。

古槐的第三次重生是近二三十年的事。得益于天时地利人和。一曰,天长日久,河床上的巨石有的被江水冲开,有的被江水卷走,古槐的根系重新获得岷江的滋润;二曰,河床边上筑起了河堤,悬壁上修建了护墙,古槐得到永久性的保护;三曰,一旦有了泥石流,几十台挖掘机现场清淤,及时工作,阻止了泥石流的横冲直撞;四曰,有了水,古槐的根系越扎越深,古槐的枝叶越长越旺。从此,古槐如枯木逢春,陡然野长起来,不久,庞大的树冠遮便住了半边天。远远望去,整个古槐像一首飘逸的诗,像一幅墨泼的画,赏心悦目,美不胜收。

历经四百多年的泥石流冲刷,老街被淹没在泥石流冲积堆中,可望而不可及。古槐在风雨飘摇中,顽强地存活下来。每年七月十五,大庙“老爷”们都要举行盛大的游神活动,在古槐树下设坛祭典。“老爷”们在大槐树下疯狂地降神,久久不肯离去。唢呐声,小号声,锣鼓声,土炮声,诵经声,此起彼伏,盛况空前。

  历经磨难的古槐,诉说着大自然的无情,苍劲斑驳的树桩,见证着岁月的沧桑,铺天盖地的树冠,散发着浓郁的活力。今日古槐,吸纳着天地的灵气,沐浴着雨露的精华,成为化马亮丽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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