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角葱咏

原标题：羊角葱咏

正月刚过，菜畦里的一垄垄宿葱顶破枯叶，隐隐约约，露出绿色，给人们送来春天的信息。

早春天气，风依然寒冷，皑皑白雪不时覆盖菜园，葱芽儿却不怕，你下你的雪，我长我的芽，一场春雪，长高一截，到了二月（农历）中下旬，呈上“葱垄抽羊角”的殷实风景。

“正月菠菜才发青，二月刨得羊角葱。”出土的羊角葱，一尺多长，顶端状如竹笋，一寸来长，胖乎乎，绿茵茵，嫩嫩的，葱白儿白皙丰满，娇嫩多汁，光泽亮丽，浑身散发着扑鼻的辛辣和泥土的芬芳。

羊角葱是榆中农村春季露天第一菜，其他蔬菜还没有下种呢，它已经上了寻常百姓家的餐桌。

羊角葱炒腊肉是一宗美食。将腊肉剔皮清洗，切成条状爆炒，九成熟后，放入葱截儿再炒，“生葱熟调和”，葱不要炒透，七八分熟即可，出锅盛到盘里，褐绿白三色，色鲜味美，让人垂涎，再加白面馒头、小米稀粥，一菜、一馍、一汤，鲜美实惠，就是拿它招待亲戚朋友，也上得了厅堂。

羊角葱面也好吃。和面时放少许碱面，多揉，手擀，面皮略硬，面条切成鸟舌状，两寸来长，滚水里先下切成小块的洋芋，九成熟后下面，面熟后放臊子、下葱截儿，调料只要食盐和花椒粉，葱八成儿熟熄火，饭上桌，闻到微微的辛辣味，菜是苤蓝、胡萝卜腌的咸菜，醋是自家酿的麸子醋，构成快捷、朴实、美味的农家葱面。

莫笑农家饮食陋，甜馍生葱也美餐。20世纪六七十年代，榆中农村种植的谷子、糜子多，家家户户会做死面甜馍。甜馍瓷实，切成一指厚的馍片，嚼在嘴里，脆脆的，甜甜的。饮食中甜与辣一般是不搭配的，而甜馍与羊角葱却是佳配，甜馍下葱，馍更甜，葱不再辛辣，口感独特，耐人咀嚼，回味悠长，就是外出办事亦当饭吃。榆中老一辈农民有句顺口溜，虽粗陋，但也道出二者并食之惬意，“乡里人进城，马路边一蹲，甜馍馍下葱，美美的一顿。”

清明时节，家乡的人们越陌度阡，去祖宗坟头缅怀祖先，羊角葱炒鸡蛋是不可缺少的祭奠用菜。过去没有日光温室，没有冷库储藏，清明前后，露天的羊角葱是最新鲜、最美味的蔬菜，拿它炒鸡蛋是最接地气的菜肴。到了今天，春季有了多种新鲜蔬菜，但庄上人仍然保持着清明节炒羊角葱的传统，让祖先“适时而食”。

羊角葱的每个部位都有名称：根曰葱须，叶曰葱青，衣曰葱袍，茎曰葱白，叶中涕曰葱苒。羊角葱的营养价值很高，含有蛋白质、脂肪、糖类、膳食纤维、胡萝卜素、核黄素、多种维生素和矿物质钾、钠、钙、镁、铁、锰、锌，还含蒜素、二烯丙基硫醚、亚油酸、多糖等。不仅营养丰富，还有防病治病之功效，解热祛痰，促进消化吸收，抗菌、抗病毒，防癌抗癌。

“开河的鱼，下蛋的鸡”，羊角葱也不赖，头年栽培，漫长冬季，积蓄满满，“立春始发芽，惊蛰即蹿角”，早早地给人们奉上一份鲜美，那自然的香味，伴随着热油烹炒的声音，成了厨房里的灵魂，朴素却有魅力。

曾仿《石灰吟》作“羊角葱”，抄录如下，是为补咏。

春种夏栽秋日长，严冬傲雪储营养。

留得美味在人间，油炝爆炒又何妨。

　　□张建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