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彦林
过黄沙河沿着嘉陵江岸上行,两山夹峙的峡谷,让从秦岭深处蜿蜒而来的嘉陵江舒缓地前行。它的前方是梦想抵达的长江;我的前方是个迷人的村落。不多时,我的双脚踩踏在了徽县稻坪村的地界上——一帧卷轴徐徐打开……
站在谷底眺望大殿山,给人举目的魁梧和伟岸;从草木的遮蔽中露出的喀斯特地貌,标识着地质年龄的久远,令人顿生敬畏之心。植被绵密,树木苍翠,花草葳蕤,在雨水的洗濯之下更显得清亮,也让山色顿然充满柔情,被它紧紧环抱着的村庄,静谧而美好。
山脚下,淙淙流水自桃花沟乘兴而来,村道两边的梯田里,油菜花正在淅淅沥沥的雨中,尽情地吮吸琼浆;相夹其间的麦田,麦苗沉浸在盎然的境界里,茁壮生长。
稻坪村是一个保存较为完好的村落。两年前,我怀着极大的好奇心,来寻找从清末传下来的“尹家老宅”,想探寻到时光流转的密码,打开一段尘封三百余年的往事,从中捡拾时光漫洇的传奇。
这次重来,也有“旧家燕子寻旧垒”的感触。此行,不仅是重温曾经的记忆,更想要探寻到更多的未知。
沿着石板路,在保持着旧日风韵的房屋前走过,石板路上湿漉漉的,踩踏上去,不论是直行,还是转弯;不论是远瞧,还是近观;不论是凝视,还是停下脚步回眸,都仿佛置身于历史的巷道里,徘徊复徘徊。
从村中穿过,凝视着那座保存完好的四合院。院的外观,气势犹在,风韵不减。朝北的门匾上书“敦仁厚礼”,两侧镂雕瓶插花卉;门槛两侧有石鼓,雕刻着祥云和牡丹。穿过门楼进入院落,坐南朝北的房屋瓦颜色如旧,檐下的门匾上书“善有馀庆”,雕花生动,纹痕如新;门扇雕满镂刻,见出精巧细致。左侧的正房,门窗也遍布雕花。但门匾上的“翁归旧家”,让我百思不解。说不定,其中隐藏着许多故事呢。
路对面也有一处房屋故旧的院落。门楼上书“吉由处”。院内有一座房屋保留着最初形态,可以探寻出宅院是往昔村子里最气派的房子。门框刻有“梅、兰、竹、菊”等图案,正中门匾两侧刻着“福、禄、寿”,门扇的雕花更加细密。窗框上书写着治家格言,两侧的门上各书“善居堂”“安居乐”等,不难联想曾经的家大业大。而尹宅主人的故事,《徽县志》中载有他带着“南乡农民打盐店”的轶事。
这里旖旎的自然风光,加上“尹家老宅”的点缀,更是光彩无限。在保持原有风貌的基础上,近年补充了一些景观。石板路边建了多个小桥,疏浚沟渠,引来清流,便有“小桥、流水、人家”的别致。在平坦处修有亭台楼阁,草堂眺台,可以瞭望,更可以观山赏景;依路坎修有“扶芳泉”,泉水潺潺而流,滴落之声如丝如弦;垒奇石,砌小池,装木轮,便有了水响磨转的情趣。那条穿村而过的小溪和新修的河堤是散步的首选之地。与此相邻的是菜地、麦田。每一家院落,依照不同地形,编织了篱笆墙,造出“篱落疏疏一径深,树头花落未成荫”的妙趣,构筑小巧且内植花卉的花园,则有“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的朴美。它们与房前屋后的桃树、杏树、苹果树和柳树,一道儿把村庄打扮得古朴而典雅。
下到河谷,有更多处奇妙之地。河床之间的落差,缔造出瀑布激流的壮美。稻坪人挖渠引流,形成小池放一扁舟,便生“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的幽静。在桃源沟深处,据说有四十八个大小不同、风格各异的瀑布群。且不说实地观览,单就闭上眼睛遐想一下,似乎就有被震撼之感。既然有这种奇妙之地,怎能不移步寻觅呢?果然,所见比想象更美好!
置身大殿山的环抱,远观云雾缭绕的山脉起伏绵延,或是近看一棵棵花树从绿树灌木丛中伸出一枝枝多彩的云霞,或者聆听着桃源沟里的河水和山石碰撞发出如鸣佩环的清越,真有入陶渊明笔下桃源圣境的陶醉!
这时,阳光顺着大山的陡坡射下来,大地暖意融融,生机勃勃。在回眸的刹那,我的心情也很灿烂——有着青青麦苗和馥郁稻香围绕的山村,它的怀抱里安居的人们也满怀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