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里的泉

丁玉龙

刚刚过了立春的时候，我就在西北原野上看到了回归的候鸟，它们在天空中列队飞翔，鸣叫着，呼朋唤侣，奋力向前。它们该是从南方飞来这里的第一批候鸟吧！数千公里的行程想来已是十分疲惫了。这里的原野上还是斑驳的雪，河床和湖泊上也都覆盖着厚厚的冰，它们在哪里落脚呢？能禁受得住这里的寒凉吗？

大山的沟底有几眼泉，经历了深冬也没有冻实，清澈的泉水从石缝里流出来。这是一座荒寒的大山，山谷里满是裸露的暗红色砂岩。一溪清泉像一块质地细腻柔滑的锦缎在谷地悠悠然然地游荡，水底有翠绿的绒一样的水藻，展现着旺盛的生命姿态。泉水在高低起伏的石头上流淌时发出了时而潺潺、时而汩汩、时而叮叮咚咚的声音，在低洼处汇聚成了小小的湖，又溢出豁口潆洄地向前游走，渐渐地钻到山谷底的沙滩里，只几公里就消失了。

虽此一线清流，几洼小湖，但对这个时候荒野里的飞鸟是何等的珍贵！候鸟们像是早就知道这里，飞落下来在清泉边歇歇翅膀，抖动着身上的羽毛。

只是小小的几眼泉，一线清流，在山谷的河底隐了又显，长年累月不停地流淌，最终在山下的低洼处形成了一个三四亩地大小的湖泊，这一汪湖水在浩瀚的戈壁上宛如一颗蓝宝石。湖的旁边有几间农舍，几块麦田，还有几只欢奔的羊羔。

夜晚，星空下的湖显得宁静而神秘，一轮朗月、一条星河把倩影投进了湖里，沉沉浮浮中有隔空相望的虚幻。微风吹来，吹皱了如镜的湖水，明月与星河被揉碎成点点闪光的碎屑，像是一群活蹦乱跳的星星被撒在了湖里。白的灰的鸟在湖面上啼鸣游走一阵，又安静了下来。仰望星空，一轮明月安静地俯视着苍茫大地，天地间一切都沉浸在朦胧的月色中。

太阳升起，揭开了这片莽原的面纱。东山豁口处照来一抹彩霞，湖面上薄雾蒙蒙，湖岸边的杂草叶上滚动着晶莹的露珠。薄雾慢慢散去，湖亦在甜睡中醒来。觅食的水鸟凌波展翅，又在光洁的湖面上悄然滑落。一群白鸟起飞了，湖畔人家的屋顶上一缕炊烟袅袅而起。南面的山谷里一溪清流闪着亮光蜿蜒而来，几只山羊领着一群小羊羔在湖边的草坡上悠闲地啃食。置身于此，恍若在迷离的奇境里穿行。

年复一年，候鸟们在这里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在来来去去中，鸟儿们心中便永远有了一汪澄澈的清泉，迁徙中的艰辛与困难都会慢慢地融入其中。在缓缓的流光里，这一汪清泉将成为它们生命里的光亮。

　　多美的泉啊！